郑六应了一声。
十三看着他过去,不一会目光又落在虚空里。
正出神,旁边过来个人,弯着腰,把茶盏双手递给他。
十三抬头去看,是楚钺。
十三对着楚钺看了会,目光垂下来,落在他递过来的茶盏上。
热气从没盖紧的缝隙里飘上来,蒸腾出一股氤氲的白雾。
楚钺给他把冷茶换了。
十三清楚,王爷生死难料,楚钺想给王爷报仇。可楚钺也知道自己走不通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要想成大事,需得跟对了主子。
喝了这盏茶,他十三就是楚钺的主子。
十三看着这盏茶,没动。
楚钺也不收手,就这么双手捧着茶,弯腰站着。
良久,等到茶盏上边儿那层氤氲的白雾都要散了,十三终于伸手接过来,揭开杯盖,抿了一口已经半温不热的茶水。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十三在廊下坐了小半天,把一壶茶喝了个精光,看着官兵一趟趟进出,把昨夜下的雪踩得泥泞不堪,连墙角都甩上了泥点子。
等他们砸的砸、搬的搬,把王府差不多快清空了的时候,郑六终于走回来,说张瑞准备走了。
十三把茶壶递给楚钺,起身,淡然地朝走过来的张瑞施了个文人礼,然后就那么不急不燥地站在那儿。
张瑞勉强笑着还礼,心知这回没让王府闹出事来,回去少不了被阁老问责。
也不知道淮安王怎么就从南风馆里带回来这么个难对付的小玩意儿。
这哪儿是个小唱。
这分明是个深藏不露的政客。
十三走进内院的时候,王府的下人们凑在一起,被侍卫护得严严实实。
十三安排得周密,没让他们冻着、吓着、伤着,自己值钱的东西都随身藏着,也没丢。
总之是没受着半点委屈。
见十三过来了,都叽叽喳喳地围过去,先是左看看、右看看,没发现他伤到哪儿,一群人松了口气,这才问王府这是出什么事了。
十三把王爷的事简略的说了,又道:“如今殿下被流放,淮安王府定然是不能留人了,这些日子我攒了些银子,诸位便当别礼拿着吧。”
满院子的丫头、婆子、小厮都赶着摆手,说他们手头多少都有些碎银子,如今殿下落难,他们还想着凑点钱帮衬些,怎么还能反过来要十三公子的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