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谢重锦垂眸,“我并非没与你相和。”
“你独自抚琴,我也独自鼓瑟。一方宫墙,两处相思。”谢重锦说,“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清疏并非单相思,我日日夜夜……都在与你共鸣。”
“可惜紫宸殿的瑟声传不到冷宫,不能和上你的琴音。”
“无论如何,终归是我有负于你。清疏若是想起往事,不想见我,我今夜回紫宸殿独寝便是。”谢重锦低落道,“只是清疏别不开心。”
说着就要离开。
“……谁真赶你走了?”陆雪朝忍不住道。
“取你的瑟来。”陆雪朝别过头,“我许久不曾听了,我还想听。”
谢重锦一怔,眉眼笑开,漾开浅浅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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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雪朝坐于相守琴前,问谢重锦:“许久不碰琴,倒有些手生,我如今再弹,你还能和上么?”
谢重锦一笑:“我这些年虽荒废良多,相思从未断绝,音律倒还精通。”
陆雪朝颔首,垂目,长指轻拨琴弦,只沉吟片刻,就拨出一连串流畅的曲调来。
谢重锦细听,发现并不是任何已知的曲子。
他们过去合奏,都是少年夫妻闺中玩乐,弹的或是高山流水,或是情意绵绵,基调大多高雅、轻松、欢快。陆雪朝弹的这调,却充满凄楚,哀怨,悲凉,挣扎,饮恨,绝望。
仿佛世上一切的悲恨都在其中。
琴声似呜咽,道出刻骨相思。
他弹着这样的曲子,神情却仍平静。
谢重锦心头一颤,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知道清疏那些年,过得很委屈。可清疏很少在他面前表现出委屈。除了最初难以自控,后来仅有的哭泣,都是因他精神受创而落泪,从不为自己的遭遇哭。
陆雪朝知道,他若是委屈诉苦,只会加重谢重锦的负罪感和自厌,所以他一直都很克制。
而今寄情于琴,便尽数泄露。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在,终闻听。
这不是前人谱的调,是陆雪朝这些年的爱恨煎熬,唯有他能弹出。
而这世上,也只有谢重锦能够感同身受,与之相和。
谢重锦聆听片刻,拨弦共鸣。
曾经两处相思无人闻,而今一曲相和两心知。
殿外,霜降听着殿内传出的琴声,笑说:“陛下和殿下又像从前那般琴瑟和鸣了,真好。”
以前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鼓瑟弹琴,那叫一个难舍难分、无忧无虑,其中的缠绵悱恻,他听了都觉得甜蜜。
只是听着听着,霜降就发现这琴瑟之声都格外悲凉,与从前心境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