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小声道:“那属下告诉了公子,公子可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江蕴点头。
十方便老成的叹口气,道:“公子可能不知,颜相曾是太子太傅,准确说,从殿下出生不久,他就在皇后一力主导下,成为殿下的授业老师。”
江蕴微微惊讶。
此事,他的确闻所未闻。
十方接着:“颜氏在隋都是一个很大的家族,皇后娘娘和颜相并非出自同一脉。皇后娘娘是武将那一支,但父兄大多战死沙场,也没有多少子嗣留下,所以皇后娘娘真正的娘家在朝中并无多少势力,连入朝为官的都很少,只有两个靠着祖上军功混了个闲差的堂兄弟。他们成日斗鸡走狗,只知惹是生非,根本给不了皇后娘娘任何助力,甚至还得皇后娘娘出面给他们擦屁股。”
“皇后娘娘当年随陛下一起上战场,伤了根本,只有殿下一个皇子,宫里的兰贵妃却子嗣丰盛,娘家势力也强大。皇后娘娘只能选择依附颜氏的另一脉,所以求陛下让殿下拜了右相为师。起初那几年,右相很尽心尽力,殿下也对颜氏很敬重。皇后娘娘为了增进两家感情,干脆让颜氏的嫡长孙,颜齐公子进宫和殿下做伴读。但随着殿下渐渐长大,颜相就开始慢慢表露出另一面。”
“哪一面?”
十方道:“颜相这个人,掌控欲很强,他不喜欢殿下有过多自己的想法,而仗着太傅身份,让殿下事事都按照他的意志行事。殿下年幼无知时,自然对他言听计从,可随着殿下见识越来越多,接触了更多朝堂事后,岂会甘心一直受他摆布。而且殿下天生就是桀骜不驯的性子。于是颜相和殿下的矛盾越来越深,冲突越来越激烈,有时甚至直接在书筵上大吵。这种矛盾,在三年前春日宴上达到巅峰。当时,殿下已经主动向陛下请缨,去军中历练了好几年,春日宴前不久,北方三个小国联合起来,侵扰隋国边境,军情传到隋都,朝中分成了主战和主和两派。颜相属于主和的极力倡导者,殿下却觉得一味退让不是办法,应当开战。这是殿下第一次在朝堂上和颜相公开作对,颜相面上不表,心里却极怒。可颜相掌管着粟谷钱粮,想要打仗,必须得颜氏支持。殿下便主动去拜会颜相,想与他和解。颜相考虑了一夜后,与殿下约定,只要殿下能在春日宴上拔得所有文类项目的头筹,便答应殿下所请,支持殿下开战。”
“这对殿下而言,虽然难了些,但并非完全没有可能,因为颜齐公子一直是站在殿下这边的。颜齐公子还答应殿下,会为殿下招揽颜氏中擅长六艺的优秀弟子,助殿下获胜。殿下知道,这一战,是他在朝中立稳脚跟的绝佳机会,自己也通过各种门路,四处招揽优秀文人名士,甚至还派了徐将军去隋都以外的地方找。殿下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终于等到了春日宴。可谁也没有料到,比赛当天,颜齐公子竟然称病不出,原本答应替太子府出战的颜氏子弟也全部选择了弃权,就连徐将军辛苦招揽的那些文人,也因畏惧颜氏势力,不敢代表太子府出战。殿下……一败涂地,脸面尽失。颜冰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着与殿下公平比试,他就是想借用这种方式告诉殿下,殿下永远不可能摆脱颜氏,失去颜氏支持,殿下一无所有。”
江蕴一怔,问:“那后来呢?”
“后来,殿下还是坚持领兵出征,并当着陛下和所有朝臣的面立下军令状,不胜不归。皇后娘娘急得大哭了一场,都没能阻止殿下。那一仗打得极艰苦,因为颜相故意为难,迟迟不给前线补给粮草,殿下和麾下将士在北境雪山内困了整整七天,险些饿死,还好,最后殿下打赢了,并趁着北境大捷的机会,创建青狼营,将那三个小国全部纳入隋国版图。朝中,也再无人敢置喙殿下的决定。”
虽然只有寥寥几句,但江蕴明白,在没有钱粮支援的情况下,打赢那样一场艰苦卓绝的仗,其间惨烈,外人恐怕无人能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