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不久前,他就坐在二楼那间临窗的雅室里, 佯装与人喝酒谈事,实际上视线一直往外望,等着稀安按照计划引他过来。
终于,他看到他一袭青衫,优雅宛静地从车内步出。
他唇角轻扬含笑,立在融融春色中,比满城春色都要光彩夺目。
他忍不住怦然心跳,期待他上楼,期待他经过雅室门口,看到他身边伶信环绕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亲兵站在后面,见太子突然又停下,着了魔一般仰头望着上方某处,都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
太子无故缺席早朝,招呼都不打一声,连隋帝都特意派内官来询问。
嵇安和高恭不敢说出内情,只含糊说殿下一早有要事出门了。这一出门,一直到傍晚,隋衡都没回来。
两人不敢再隐瞒下去,商议一番后,悄悄进宫将此事禀报给了颜皇后知晓。
颜皇后大惊,立刻带着秦嬷嬷连夜赶到了别院。
隋衡深夜方归。
颜皇后已经等得心如火焚,忙从正堂走出来,见隋衡面色如常,衣袍齐整,墨冠也一丝不苟地束着,并未受伤或出其他意外,长松一口气,问∶“找到了么?”
隋衡没吭声,好一会儿,抬头∶“母后说什么?”
颜皇后∶“……”
颜皇后没好气∶“我问你,找到人没有?”
隋衡露出奇怪表情。
“他好好的,孤为何要找他。
“母后是故意来离间我们感情的么?”
“我们很好,不劳母后费心。”
颜皇后一愣,有些惶然望向秦嬷嬷。
继而涌起无尽的心疼,放缓声音,道∶“母后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他这样一声不吭地不告而别,是他的错,而不是你的错。你是太子,想要什么样的小郎君没有,他不识抬举,不知道珍惜你的疼爱,母后再给另找一个更好的就是。”
隋衡眼神一瞬阴沉得可怕。
颜旱后从未见过这样的儿子,仿佛一头六亲不认的狮子,仿佛她再多说一句,他就会扑过来撕咬她。
颜皇后不敢再刺激他,正想着说点什么好,隋衡忽然眼睛一红,在她面前,慢慢跪了下去。
“儿臣…”
隋衡抱住颜皇后,身体微弓,声音低哑哽咽∶“儿臣只喜欢他一个,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上他。
“儿臣,究章哪里做的不好,他就这般无情地弃儿臣而去。”
颜皇后眼里的泪倏地也跟着掉了下来。
这是从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没有人比她更知道,眼前这个儿子,是何等的骄傲,从小到大,无论受多重的伤,吃多大的苦,便是被颜氏欺压最厉害,最无助时,他都没有在她面前掉过一滴泪。
颜皇后反手抚摸着儿子坚硬的脊背,道∶“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也没有哪里做的不好,是他对不起你。”
“这世上,有很多事很多东西是不能强求的。你不要用旁人的错来折磨自己。”
“不,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儿臣哪里做的不好,惹他伤心,惹他生气了,所以他才会说都不说一声,便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