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以来,洛长卿充分见识到了江蕴的手腕,他再也不敢将对方看作除了虚名外毫无才能的病弱太子。
洛长卿规规矩矩行过礼,里面传来一道冷玉般的声音:“国主找孤有事?”
“也、也无什么大事。”
洛长卿吞吞吐吐说出了想回洛国的事,说有些思念故土,想回去看看。
江蕴便问:“可是孤招待不周,令国主不满意了?”
“不不,下臣绝无此意。江都风景宜人,气候薰暖,下臣住得很好,很舒服,只是……昨夜做梦,梦见先人,先人指着下臣的脸,骂下臣不悌不孝,猪狗不如,下臣醒来后,心中伤悲,想一定是下臣久不侍奉宗祠,才引来先人梦中显灵警告。”
里面沉默了会儿。
洛长卿心如鼓擂。
江蕴道:“如此说来,倒是孤思虑不周了。”
“嗯,那国主就回去吧。”
洛长卿一愣,没想到江蕴如此轻易就松了口。
他大喜过望,立刻跪了下去,向江蕴谢恩。
江蕴从帘幕内走了出来,洛长卿慌忙低下头,听上方年轻太子接着道:“小皇孙喜欢听琴,国主归去之日,就让洛世子入宫来,给小皇孙做琴艺师父,教授小皇子琴艺吧。”
“……”
洛长卿那喷薄而出的喜色瞬间僵在脸上。
“殿下,这——犬子木石之心,不通人情世故,恐怕担不起教导小皇孙的重责……”
江蕴道:“孤相信洛世子,正如相信国主。”
洛长卿委顿在地。
望着那烨烨闪动的一片金衣,心底一片寒凉。
等送走失魂落魄的洛长卿,公孙羊问:“这位洛国君,如此疼爱洛凤君,真的会忍心抛下洛凤君,自己回国么?”
江蕴道:“让他自己选择吧。”
洛长卿离开后,江蕴便回到榻边,撑着下巴,打量着睡得香呼呼的小崽子。
不多时,公孙羊取了汤药过来。
这是治疗胃疾的汤药,江蕴每日都要定期服用。
喝到一半时,宫人另送了鹿角汤过来。
原本酣睡的小崽子一闻到鹿角汤的香味儿,立刻啊呀一声,开心地坐了起来。
小崽子饭量太大,三个奶娘都喂不饱,每日除了奶水,必须另喝一碗鹿角汤。江蕴起初担心小家伙身体出了问题,孟辉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得出结论:很健壮,没有任何问题,就是饿的。
盛鹿角汤的碗并不比江蕴手中的碗小。
小崽子像个小大人一样,乖乖坐在案后,等着江蕴点头了,才捧起碗,呼噜噜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