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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回话,坐在桌子上俯视着公公,然后叹气:“你真的打算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啊……轻减赋税,取消刑罚,释放囚犯,布粮天下。”将军手写的锦布之中大概就是这么几条,“救济退伍士兵,重开科举考试,废除孝廉推举,还有……”看着公公,“宦官不得干政。”

    公公跪在那里打了个哆嗦,然后朕就瞧见了公公老泪纵横的脸:“陛下明鉴啊,奴才一直对您忠心耿耿!奴才是真的担心陛下年幼无知,身侧又无长辈辅佐,才会,才会逾越想要帮助陛下啊。”

    他是在说,他在心里把我当做他的孩子?还是在说他是朕的长辈?

    不过……是一个无根的狗奴才罢了,谁给他的这个胆子!

    阿骨坐在那里嗤笑一声,眼神里□□裸的写着他的不满和讽刺。只是他的笑,却让朕冷静了下来:“朕知道,”眼前晃过将军的脸,晃过母后的脸,晃过父皇的背影,晃过当年那个趴在墙头的小小孩童,“朕知道。”

    “让朕一个人待着吧。”阿骨没有动,公公则慢慢的站起,弓着腰退了下去。

    阿骨坐在桌子上看着朕,俯身越过诺大一张桌子,抬手按住了朕的头:“没事了,”他的怀抱很冷,但是却令人心安,“一切都会过去的,到了那个时候,就一起去看看所说的水墨山河好不好?”

    年幼的时候,当父皇还对母后抱有感情的时候,当朕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见过一副画卷。那是当时最具盛名的得道高僧所描绘的山河,明明只是简单地黑白墨色,却有高山流水,有落雁飞鸿,有热闹集市也有荒废古城,有寻常夫妻的日常,也有书生学子赶考的热闹。

    长长的画卷,画出了这人世间的千寻百态。而那副画卷挂在母后的宫里,每日都会被母后仔细观摩,然后抱着朕坐在那副画面前,指着画卷的某一处讲述一个或美好,或悲伤的故事,一个又一个。

    “水墨山河啊……”

    后来母后同父皇不再恩爱,朕也离开了那华丽的宫殿,去了小院落。那长长的画卷,被母后在临终埋在了那小小的院落中……

    那一个个故事,朕讲给了阿骨,阿骨讲给了朕,一遍又一遍,讲述了三百多遍,度过了三千多个日夜,然后等来了这个座位,等来了这幅彩色的山河,等来了……

    一片冰冷。

    “算啦,”起身将将军所写的锦布折叠,“天高皇帝远,将军又不知道朕究竟做了什么。”眯起眼睛笑着将锦布塞到了身后的书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