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用小勺舀着莲子羹,闻言抿唇笑了下:“你是想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你那则预言的?”
申紫垣一怔,自愧地低下头。
谢晏托腮道:“那晚你被先帝召见,我就在殿内。”
申紫垣一惊:“你……”
谢晏笑道:“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你知道,先皇后向来喜爱我,那晚我受皇后所托,去御书房给先帝送她亲手炖制的药膳。但我去了后,殿中无人,左等右等,就不小心在屏风后面的坐塌上睡着了。侍卫许是轮值倏忽,竟忘了我还在殿内,也就没有跟先帝提及这件事。就这样机缘巧合的……”他搅了搅碗中的甜羹,慢慢说,“等我醒来时,便听到你们已经在说话了。”
申紫垣静了片刻,想到什么,后背一悚:“那你后来……”
谢晏唏嘘:“我知道此事隐秘,我不该听,只能装作熟睡继续闭着眼睛。但先帝多疑,发现屏风后的我后,担心我听见,曾想过是否要将我掐死。”他抬手在脖子上比了一下,“但那时南邺还没亡,他许是顾及两国和平,犹豫了,终究没有对我下手。只对我多次试探后,确信我没有醒,才命侍卫将我送回皇后宫中。之后又试了我几回,确信我没有听到,才对此作罢。”
申紫垣听得惊怕,不由坐直了身子,抽气说:“这可真是凶险。我一句预言险些毁了殿下一辈子,若再害你殒命……还好,还好。那你是那时就对五殿下……”
谢晏低声嗤笑:“怎么可能?那么小,能懂个什么。”
“我只是发现,先帝常常无故责罚五郎,对他总比对旁人要严苛三分,后来,更是直接将对他的不喜挂在了脸上……我才恍惚意识到,你这句预言将意味着什么。”
“我一开始是觉得,他很可怜,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却爹不疼娘不爱的,其他皇子也多以欺辱他为乐,与我有何异……我自觉与他同病相怜,看不下去,才常常为他说话,帮他出手。可你也知道,他那人性子独,看谁都像是不怀好意,从来不吃我这套,认为我是别有用心。后来……”谢晏笑了笑,“也不知怎么,跟他打打闹闹许多年下来……可能是正好情窦初开,身边又没有配得上我的,挑来拣去,就他还凑合……就看上他了。”
申紫垣哑然:“都怪我,不然你们都能好好的。”
谢晏望着碗里的浮沉的莲子思索了一会,笑着摇摇头,似乎是不以为然,但并没有多说什么。过了会,他清咳了一下,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对他……”
申紫垣淡然一笑:“每年上元节后,先帝都会叫皇子轮番到双曜宫去,给祖宗们抄经祈福,抄满七天。你不是大虞皇子,是不必去的。可每年上元节一过,你总会找尽各种理由赖在我那。旁的皇子见你在,总想着与你结交,你爱答不理的,独独五皇子来了,你就搬着小案凑过去与他一块抄。夜里天寒,你自己都怕冷,还把炭炉往他那边多推几分。”
“我虽修道,却也不是不通人情。怎么可能再看不出来你什么心思。”
谢晏也笑了下,自言自语:“……有那么明显?可他个呆子,却没有看出来。”
沉默片刻,申紫垣问道:“那探花筵那晚的落水是……”
他忽的想到一种可能,“不会是你——”
“那晚怎么了?”谢晏打断他,弯了弯眼睛看着他,一脸天真无辜,伸手又推了一杯茶过去,“申道长,那晚什么都没有,无论以后谁问起你,那都只是一次普通的失足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