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没有责备他,而是同他讲起民间的农夫和蛇的故事,他身在皇宫没有人同他说过,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明白太后当时说这番话的用意。
他从未憎恶过这个兄弟,但也谈不上信任。
可人非是草木,只要心中能念起一点他人的好,那些曾经没来由的猜忌和怀疑都成了愧疚的种子。
天熙帝叹息一声,说:“眼下年关将至,这些事要在年节前办了,不能再拖。”
裴熠说:“曹大人心细,在柳州赈灾时,韩显露出不少马脚,但查案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事,曹大人也不敢越俎代庖,只事后将这些事告诉了臣。皇上要是信得过臣,臣愿意去详查此案。”
“你的伤还未痊愈,柳州又不比谒都......”天熙帝面露难色,声声不离裴熠的伤势。
“这点小伤,皇上不必记挂。”裴熠说:“柳州回京的路臣心里有数,韩显定会安然无恙。”
天熙帝想了想,说:“也好,只是......千万要小心。”
裴熠应了。
*
不日,裴熠押解韩显回京。
裴熠对外宣称在府上养病,天熙帝下的是密旨,为保万无一失,调派了禁军的人另行一路暗中护着,当裴熠带着天熙帝的圣旨宣读的时候,韩显才恍然大悟。他当即瞳孔放大,双腿一软瘫了下去。
“韩大人,跟我走一趟吧。”
这话如同索命的魂钩,将韩显整个人的灵魂掏空,他呆呆的瘫坐再地上,那身官服端正的穿在他身上格外扎眼。
良久之后,万纶才打破沉寂,稳声说:“有劳侯爷了。”
韩显倏的抬眸,想起不久前两人还在一张桌子上喝酒吃菜,讳莫如深的达成了某种协议,试探着说:“候......侯爷,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
“所以我一办完事就赶来了。”圣旨之外他仿佛又回到之前那副面孔,语重心长的说:“韩大人想必这段时间吃不好也睡不稳吧。”
这话不假,近日韩显频做噩梦,有一晚醒来竟在府苑里见着几个人影,还有一回走在路上,忽然从天而降出一大块落石,不过这个人命大,几次都死里逃生了。
经裴熠这样一说,他不寒而栗。
“如此,在下替韩大人谢过侯爷。”一直在一旁不曾开口的万纶忽然抬眸。
和韩显不同,他的眼中并没有太多的惧色,裴熠在其他人身上见过这样泰山崩于前还面不改色的人,那是因为他笃定自己手里还有活命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