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岫的手在空中一顿,又把他的手拉回来,微微蹙额,略有不悦。
无清垂眸嘀咕道:“玉露胶如此珍贵,战场上刀剑无眼,知还留着用,伤口能好得快些……”
原来他在担心这些。
云楚岫忍俊不禁,“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大胆用,我什么好东西没有啊……”
给他上完药,云楚岫宠溺地刮刮无清高挺的鼻梁,“若是让旁人晓得堂堂镇远大将军、当朝小王爷的内人连玉露胶都舍不得用,世人得责怪我苛待内人。”
“内人”二字羞得无清脸色霎红。
云楚岫见他脸颊上全是灰尘,用一旁的手帕浸湿后,轻轻擦去。
只顾着自己的安危,无清也很担心他在凉州是否遇险,正欲问出口时,云楚岫仿佛一眼便能看穿他的想法,回道:“凉州刺史荣信是荣平居的远房侄子,而杜威早年受过荣平居的恩惠,是他的门生。二人唯荣平居马首是瞻,沆瀣一气,得荣平居的命令在凉州设个鸿门宴,请我入瓮。不过荣信就是个胆小懦弱的贪官,我掀了他的府邸,平安回来了。”
他说得如此云淡风轻,无清听得却是胆战心惊。
云楚岫卸去重重的铠甲,露出健硕精壮的上半身。与边关风沙有着相同色彩的胸膛上,全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无清记得先前明明只有一条……
有人替大周负重前行,伤痕累累,却被人在背后诟病。
无清一想起倾盆大雨那日,钱先生等一众人在酒肆中的妄语,他便心生出恨意,不由得抓紧了被角。
云楚岫已然换好贴身的小衣,吹灭牙帐中跳跃的烛火,将还在愤慨的无清揽入怀中,躺在床上。
无清尚不适应与知还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屏住呼吸,心跳开始加快。
黑暗中,云楚岫感受了他的紧张,故意侧身挑起他的下巴,明知故问:“我又不吃了你,何故如此不安?”
“再者,你也不是第一次与我同床共枕……在熏风馆那晚,你摆成大字形,把我挤到一旁,我的头差点磕到墙上……”
听知还这般细数他的睡眠之罪,无清害臊地直接把自己团成一团,缩进棉被中。
云楚岫单手扶额,悄悄扒开他的被子,直至露出发已长至耳际的脑袋。
他抚向无清毛茸茸的短发,“等青丝及腰,我日日为你挽髻可好?”
无清心底最柔软之处仿佛被人触及,他默默将这句话记在心间,当做承诺回道:“好。”
他蜷在知还的怀中,淡雅的玉兰香气使他心安。
胸膛之上狰狞刀疤的凹凸不平感隔着云楚岫轻薄的小衣,清清楚楚地传递到无清心坎儿。
幸得边关夜色深沉,知还没能看清他眼底不经意溜过的悲伤。
无清蹭了蹭,“咱们什么时候打完?”
云楚岫温柔地问:“急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