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微亮。
打更的老汉收起铜锣,打着哈欠,困意盎然地朝回家的方向走去,恍惚中看见一人躺在地上。
老汉嘟囔道:“这又是哪里来的醉鬼……”
他走上前,刚要出声唤醒地上的人,马上入冬了,此时是最冷的时刻。
“这位小兄弟,快醒醒。”老汉唤了两声,地上的人如同死尸般,毫无反应。老汉小心翼翼地推了一下,紧接着一张死不瞑目的惨白面孔映入他的眼帘。
“啊!”老汉大骇,不慎跌倒在地,腰间系着的铜锣与砖石碰触在一起,发出刺耳而又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朱雀大街的上空,凄凉诡异。
云王府。
云楚岫甫一睁眼,便听到顾小瑞在房外叩门道:“王爷,京兆少尹朱大人来了。”
除却昨日之事外,他向来与朱沛甚少交集,想必定与茶馆一事脱不了干系。
他放轻脚步,生怕搅扰了无清的好梦,套上外袍便走出厢房。
一来到正堂,只见朱沛恭谨地作揖道:“小公爷安。”
云楚岫大手一挥,免去了这些俗礼,坐在太师椅上,眉心微皱,“何事?”
朱沛自从体会到小公爷怒不可遏的一面,被袖口遮掩住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他偷偷打量着小公爷的神情,斟酌用词道:“今晨打更者吴老汉在朱雀大街上发现了郑老九的尸体……”
尚未等他亲自惩处郑老九,这厮已然殁了。
他死得蹊跷,而身为京兆少尹的朱沛却选择在第一时间来告知自己……想必是他认为自己由于昨日茶馆一事对郑老九心生怨恨,是自己派人除去了郑老九。
云楚岫不禁挑眉,耐人寻味地望向朱沛。
朱沛顿时不自然地咽了口吐沫,郑老九死得这个节骨点过于巧合,朱沛自是不敢传唤小公爷到府衙审问,只好亲自到府,干脆请示小公爷如何处置。即便这桩案子有什么错处,也怪罪不到自己头上。
朱沛的算盘打得精妙,若说梁才、薛廉道之流是奸佞之辈,那诸如朱沛之类的官员可谓算得上是墙头草,风往哪吹往哪倒,遇事则是能拖则拖,能推则推。
云楚岫疲于应付此等废物官员,尚未等他做出回复,圣旨已到府中。
楚天阔将今年法事大典的事宜全权交予他,现下便令他去慧山寺宣旨。
朱沛垂头丧气地离开云王府,郑老九死了,对莫公子倒是能有个交代,可他的死究竟要不要追查下去……
一旁跟随的主事苦恼道:“大人,这案子……”
朱沛叹息道:“罢了罢了,便言郑老九醉酒昏倒在街上,夜半冻亡。”
主事睁大双眼,难以置信道:“那郑老九后背还有个血窟窿,说是冻死,恐怕难以服众……”
朱沛轻抬眼皮,讥笑道:“要不你去查?将郑老九的一干仇家全部找出,挨个带到公堂上来受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