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散朝后,他却是被今上唤住了。
今上透过冕旒望住了他,他继而闻得今上道:“傅爱卿,安之的案子你查得如何了?”
他一五一十地向今上禀报了,除了他命人前往翠翘的家乡,调查翠翘的父亲与祖母一事。
今上好言好语地道:“北时,勿要教朕难做。”
傅北时质问道:“陛下提拔臣为京都府尹,便是为了方便包庇宠妃的弟弟不成?”
“你好大的胆子!”今上厉声道,“跪下!”
傅北时立即跪下了,但背脊直挺,犹如苍松。
今上缓和了语气:“北时,贵妃有喜了,朕年近而立,膝下尚无皇子。万一贵妃由于弟弟一事动了胎气,导致龙子有损该如何是好?”
傅北时不卑不亢地道:“陛下,臣会将这案子追查到底,不过在有确凿的罪证前,臣不会再传唤王安之,这是臣所能做的最大的让步,望陛下宽宥。”
今上不解地道:“区区一妓子罢了,值得傅爱卿如此上心么?”
傅北时发问道:“妓子便不是陛下的子民了?便活该死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么?”
今上叹了口气:“北时,你这论调实在是太像南晰了。”
这是傅北时在兄长与今上交恶后,第一次听今上提及兄长。
今上颤抖着唇瓣:“南晰他……”
傅北时久久等不到今上的下文,料想今上应是想问兄长的近况,道:“冲喜后,兄长的身体已好些了。”
“冲喜?冲喜!南晰他居然成亲了!”今上失态地瞪着傅北时,“南晰他当真成亲了?”
傅北时肯定地道:“对,兄长成亲了,便在五日前。”
“五日前?九月十五,南晰竟在九月十五成亲了。”今上自言自语着。
傅北时浑然不知九月十五于今上,于兄长而言有何特别的。
弹指间,今上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模样,下令道:“京都府尹傅北时,朕命你即刻启程赶赴湘洲主持赈灾事宜,不得耽搁。”
傅北时查案向来秉公处理,是以,尽管他不喜王安之,心里头并未将王安之定罪。
今上此举必然是为了王安之,那么翠翘一案的真相已不言自明了,只可惜他没有任何证据。
待他重返京城,就算有甚么蛛丝马迹亦早已消失无踪了。
但今上下了口谕,他违抗不得,只得启程。
湘洲发生了蝗灾,若是无人主持,纵然有足够的粮食,亦会造成更多的死亡。
马车尚未出京,昨夜的誓言猝然窜入了他脑中,但是他买不了冰糖葫芦了,他又要食言而肥了。
出京后,他不知怎地记起了两年半前同样发生在湘洲的那场饥荒,那场饥荒源于洪灾,饿死了十几万人,据闻灾民当中,易子而食,甚至是易妻而食者屡见不鲜。
年家似乎便是在逃荒中,辗转来的京城。
“年知秋”定然在逃荒中吃过不少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