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刻,中年人的话却出乎了他的想象。
王管家露出了两颗大金牙,目光恶狠狠地说道“你这吃里扒外的狗奴才,竟敢偷盗七小姐的如意翡翠珠,你可知罪?”
“什么如意翡翠珠?王管家,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柴知然瞪大了眼珠,难以置信地说道。
王管家的脸色终于阴沉下来,低吼道“徐宁,去把罪证给我呈上来!”
“是大人!”
徐宁献媚地笑着,语气就像一只被捏着脖子的鸡,立刻走到了一旁的床底下摸索,片刻后,手中赫然是多出了明晃晃的几块碎银,还有一颗鹌鹑蛋大小的墨绿珠子。
“罪证确凿,你还有什么想抵赖的!你一个小小的下人哪来那么多银两,想必也是从七小姐的房内偷走的吧?”徐宁扬起了脖子,冷笑着说道。
见到此景,柴知然即使是再傻,也是明白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这徐宁不知是从哪听来自己要购买洗髓丹的消息,然后偷偷地将这珠子放入了自己的床底,勾结王管家来陷害自己。
而他能请动王管家的报酬,应该就是自己存着的这五十两银子吧!
‘哼哼,卑贱之人,还妄想一朝突破洗髓境,咸鱼翻身,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的!’
柴知然脑海中不由得再度浮现了徐宁上午临走的话来,顿时涨红了脖子,怒火中烧。
“我柴知然不服!我根本没有偷盗什么翡翠珠,这些银子也是我三年内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而你徐宁竟勾结王管家陷害我!人在做,天在看!你徐宁一定不得好死!”
这话一出口,徐宁却是反常地露出了一丝笑意,如同是在看着一个死人的神情。
柴知然顿时是明白了什么,心中暗叫不好,只感觉头顶一阵凉意,下意识地向后方王管家望去。
自己竟是入了徐宁的圈套,居然被他彻底激怒,口不择言将王管家拉下水,就算自己有洗清嫌疑的证据,也从此再无回转的余地!
徐宁,你好歹毒的心!
我发誓,若是我柴知然今日能逃脱大劫,必要杀你!
果然下一刻,只见王管家嘴角抽搐了下,表情就像只愤怒的老虎,语气森冷地怒吼道“你这杂种,不仅偷盗主家财物,还敢倒打一耙,该死!”
“徐宁,你去把这小子按住!”
说罢,他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挥舞起了手里的皮鞭。
徐宁等待这一刻已经多时,迫不及待地就朝着柴知然扑了过来,巨大的体重差异一下就把他被死死地禁锢在了地上。
“啊啊!”
柴知然痛苦哀嚎着,只能任由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了身上。
就这样鞭打了不知多久,柴知然抱着脑袋,小小的身体在地上无助地打滚着,身上已然是布满了鞭痕,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柴知然感觉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全身都感到火辣辣的疼痛,眼前一黑,终于彻底失去了知觉。
除了徐宁外,围观的下人们都已经捂住了眼睛,不忍心看到这残忍的一幕。
“哼,要不是前些天病死了两个下人,导致现在人手不足,不然我一定要抽死你这个杂种。”许久,王管家不屑地吐了口唾沫,然后恶狠狠地向着两旁说道“呸,不要看了,都给我滚去睡觉。”
说罢,他便面带笑容地捧着‘赃物’,带着两名护院离去了。
当茅屋内渐渐安静了下来时,柴知然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中只见到徐宁站在了自己的身前,高昂着头颅,用着怜悯的口气说道“哎,可怜的孩子,谁让你要得罪我呢?”
接着,他冷笑了一声,立刻飞快地跟上了王管家的脚步。
这一刻,茅屋内只剩下柴知然一个人,整个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无助地看着天花板,感觉全身上下乃至每个毛孔都在剧烈地颤抖着,可却再也感觉不到原先那难以忍受的疼痛。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世界上最痛苦的感觉,那就是痛到身体无法再感觉到疼痛,因为那已经是痛到模糊了所有感官的地步了。
脑海中浑浑噩噩的一团,已然没有一点正常的思维。
眼睛一闭,无边的黑暗又充斥在了脑海中。
再一次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晚上,茅屋内点着了微弱的灯火。
他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醒来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蹲在了茅屋内的吴航。
吴航是与他同一批进入李府的下人,两人关系极好,也是他在李府的唯一朋友。
“知然,你要挺住,你现在只是发烧而已,只要伤口没有感染,应该能熬过今晚的危险期!等你身上的伤口结疤了,就会慢慢地好起来的。”看到自己悠悠地醒来了,吴航显得十分地惊喜,心疼地说道。
他忽然从衣兜中取出几颗红色的小果子,悄悄地放到了柴知然的嘴边。
“这是红浆果,对伤口恢复有极大的好处,快点吃下去吧!”
但柴知然依旧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似乎连张嘴的力气都一点不剩了。
吴航擦了擦鼻子,用石子将红浆果捣碎了,然后才一点一滴地塞入他的嘴里。
柴知然艰难地吞下果子,当冰凉的汁液流过了喉咙,留下了丝丝点点的甜味,但更多还是酸酸的涩味。
吴航轻轻用手帮他擦拭着嘴唇上残留的汁液,自顾自地说道“知然,你真傻,为什么要反抗呢?那王管家明显只是求财,你只要乖乖地交出银子,多半是不了了之的,不就是五十两银子吗?再赚不就有了么,有什么东西还能比命重要呢?”
柴知然却是意识模糊,脑袋如同浆糊一般,努力地睁大了眼睛,却只能看见吴航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完全无法听清他的声音。
就在这样昏昏沉沉的意识中,灯光逐渐暗淡了下来,身旁的吴航也累得睡着了。
夜风透过墙角的破洞吹了进来,柴知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十分冰冷,这似乎是一种侵蚀心灵的冷意,无法抵抗,也无从逃避。
真的好累!
此时,孤独,怨恨,悲凉种种情绪不停地回荡在了胸口,想着,想着,他不禁已是泪流满面。
我也会死吗?就像父母那样卑微地死去?
死亡到底是什么?代表了灵魂的消散,还是代表了生命的陨落,亦或是什么?
紧接着,柴知然感觉呼吸变得十分困难,连意识也更加地模糊了。
在朦朦胧胧中,脑海中如同走马观花似的陆续变化着回忆的画面。
父亲站在了后院,提着长剑在柳树下挥舞着,母亲抚摸着自己的脑袋,正在教导自己背诵着五言律诗,而喜欢散步的老管家正蹲在墙角,逗弄着府里的看门大黄狗‘豆芽’。
“知然哥哥,桢儿好想你!”
到了最后,一个清秀的女孩笑靥如花地走了过来……
不!我还有许多事没有完成,我必须要活下去!
心中仅存的一点执念似乎在支撑着自己的意识,柴知然闭上了眼睛,任由黑暗侵蚀着自己的脑海。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的话,但愿您能听到我的声音。
希望您能将这一切化成梦境,让我醒来后回到从前的生活,哪怕付出一切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