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的内侍与萧行山对视了半息, 而后也帮腔劝道:“萧将军说的有理, 若是传了出去, 难免会有人觉得陛下是心里有鬼, 只怕会毁了圣上的清誉……”
景泠抬手一扬,便给了那内侍一巴掌,那太监立刻顺势跪了下来, 叩首拜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将这逆王捆起来, 打入天牢,严加看管!”景泠垂手一拂, 眼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
他身为这天下至尊,坐上这龙椅上十几载, 想动谁想杀谁,却还得看那朝中文武百官的脸色, 还得顾忌皇家的颜面,还得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看起来至高无上, 无尽权势,其实也是如履薄冰,束手束脚。
萧行山闻声上前, 将宁王架回了轮椅上,而后转身便要将他带走。
“慢着,”皇帝忽然出声道,“朕也一同前去——兰涉,你也一起。”
他还是信不过旁的这些人。
皇后疾步上前,捉住了皇帝的小臂,温言劝道:“陛下这些日子都没睡好,不如还是回寝宫去歇一歇吧?”
景泠甩开了她的手,而后冷声道:“只要景旼不死,朕便不能合眼,今夜朕要亲自看着他,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忽而又放软了声调:“皇后陪了朕这么久了,也该累了,不如先回景仁宫中去好好歇息,别熬坏了身子才是。”
此时的天牢之中,乃是一夜的灯火通明。
一行人从两道铁牢边经过,见着里头稀稀落落的关了不少人。
近期入狱的多是些前朝的旧党,拼死也要阻止变革的保守派,他们见着了被押解着送进来的景旼,又见到了他身后跟着的皇帝,顿时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其中有个前朝的忠烈,已是七十有二的高龄了,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指着景泠的鼻子便骂道:“景泠,你将我们这些老骨头们收拾入狱便算了,如今竟还对自己的骨肉血亲下手,你……对得起先皇吗?”
景泠闻声,脚下忽然一滞,随后改道走向了那老臣的铁牢边上:“这普天之下,最对得起孝仁皇帝的,便是朕了——爱卿可便忘了,是朕将他从匈奴人手中赎回来的。”
“至于景旼,他意图谋反,罪不容诛,”他顿了顿,面上露出几分颇为玩味的笑来,“爱卿,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最该骂的究竟是谁?”
那老臣虽然年迈,但抓住那铁栏的手却依然有力,他原是个文臣谏官,一开口便是令人震耳发聩的动静:“那些旧制,皆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瑰宝,是无数先贤数百年的苦心,你却……你却将它们弃之如履,你有何面目面对景氏的先祖?”
“那些腐败的旧制早已不堪用了,就像爱卿一样,说不定哪一日清晨,便再醒不过来了,朕如此是为了景氏的千秋万代,你个老东西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