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金陵九是极致的秾丽,无人可匹敌的锋利性,让人联想到沾着血的刀刃,那裴折就是与他相反的存在。
裴折更像是水,包容着万事万物,见不到一点负面的锋锐,他像是融化的雪水,带着春日的温和与暖意,具有安抚所有人的能力。
一刚一柔。
并无上下。
金陵九倚在窗边,沉默地看着撩起衣袍的男人。
与之前见到的都不一样,他曾无数次幻想,裴折那般吊儿郎当的人如果穿上官服,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个穿错衣服的纨绔公子?
结果不然。
与他设想过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一样,裴折是特殊的,是无法想象的,也是不同于任何人的。
金陵九自言自语,不知是感慨还是惋惜:“我就知道他会出去,他一定会去。”
左屏站在他旁边,虽然没看到客栈外面发生的事,但能够听到地下喧闹的声音,百姓们在呼喊,嘈杂又聒噪,他心里首先冒出来的想法是:金陵九不喜欢吵闹。
“九爷,要不要关了窗?”左屏问道。
金陵九依旧站在窗边,用行动表明了答案。
客栈下面的声音小了不少,隐隐约约能听到带着咳嗽的声音,又细又弱,却沉稳至极,不像那个浪荡不着调的探花郎。
房间里不知为何陷入了沉抑的氛围之中,连呼吸声都有些多余,金陵九突然皱起眉头,觉得有些烦:“啧。”
左屏跟着他有一定年份了,从这一声中就能听出不对劲的地方:“九爷,有什么问题?”
“有点累了,没什么趣儿。”金陵九捏了捏鼻梁,不知是不是憋得太久,忍不住想一吐而快,“我本来以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这一局里,是我赢了裴折,我以为我会快意,那可是众人称赞的探花郎啊,可看着他现在这样子,我突然不太痛快。”
他顿了顿,换了种说法,让自己的表达更加准确:“很不痛快,就像是我趁人之危一般。”
左屏知道他的意思,前日他听从金陵九的吩咐,将客栈中的闹剧宣扬出去,尤其是对裴折身份的介绍,就连今日客栈前围着的百姓里,也有他们安排的人,率先喊话的便是其中之一。
混迹江湖日久,比朝堂上的人更懂得如何造势,在今日煽动百姓一事上,他们确实使了手段。
左屏不知该说什么,他依稀觉得金陵九口中的“趁人之危”是指手段不光彩,但又觉得不止于此,对于金陵九的心思,他用了十多年也没有猜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敢妄加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