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折心中微动:“他们说了什么?你看没看到他们长什么样子?”
钱正:“都蒙着脸,看不清什么样子,穿着就是普普通通的一身黑,没什么特别的。其中一个人抱怨,说太沉了,另一个劝了他几句,说什么差不多行了,赶紧送过去,然后好好洗个澡,大过节抬死人,太晦气了。”
“我听着‘死人’两个字,仔细瞧了瞧,那俩人抬着的好像真的是个人,我吓破了胆,猫在树后面,一直等他们走远了才敢出来,借着沿岸花灯的光,我看见桥面上有一小滩红色的东西,闻了闻,是血。”
上元夜,确实遍地花灯,城中最热闹的地方跟白昼似的。
裴折狐疑地看着他:“那天晚上花灯遍地都是,尤其是淮水边,你躲在树下,没有被发现?”
提到这个,钱正语气中不乏庆幸:“我运气好,站的那棵树上没有挂花灯,树下就是河岸桥堤,有不少脚印,可能是打从这儿走的人见花灯好看,给拿走了。”
听到这里,裴折突然变了变脸色,上元节那天,他也从岸边顺走了一只花灯,真要是同一盏,那有够巧的。
钱正垂着眼皮,掐着自己右手的虎口:“一想到那两人抬着的可能是尸体,我就害怕,打更的时候魂不守舍,漏了一更。我安慰自己可能猜错了,谁知道第二天下午消息就传开了,说是统领大人府上发现了一具尸体,我瞬间就想到了晚上看到的事,时间都能对得上。”
裴折心下了然,差不多清楚是怎么回事了,钱正看到的尸体应当就是孙六无疑,杀人凶手正在处理孙六的尸体,将之运送到林惊空府上。
“当时为什么不报官?”裴折问道。
钱正一脸苦笑:“大人,不是我不想报官,是我不敢报官,那两个蒙面人一看就是狠角色,咱们淮州城的衙门你也知道,唉,我怕死,我真的怕死,我怕自己报了官,衙门什么都没还查出来,我先交了小命。”
裴折不赞同地看着他:“所以你就在家装病?准备装到什么时候?装一辈子?”
钱正颓然地抹了把脸:“我也没办法,大人,我不想死啊!听那两个人的口音不像是淮州城本地的,可能是来夜宴游玩的,我就寻思着,先装着吧,等过了这段时间,风头都过去了,我再继续上工。大人,我真不是故意不上报的,我不想死,我害怕……”
不是本地口音?裴折眯了眯眼。
钱正的选择没什么好指摘的,归根究底他也没做什么坏事,因为怕死而隐瞒不报,站在官府的立场上,的确会生气上火,但站在个人的角度上,裴折能够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