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折欣然应许。
屋外没有里面那么闷,入夜之后有风,吹了风后头脑清醒不少,裴折思索起刚才的所作所为,忍不住在心里唾骂自己。
面对歌妓稍微暴露一点的穿着,他都要垂首不观,不欲多瞧,在看到金陵九的身体时,却意外的没有想移开视线的打算,反而有种想要得寸进尺的冲动。
委实孟浪了些啊。
“为什么会这样呢?”裴折叹了口气。
“说好了只是泡温泉泡的,是正常反应,你多想些什么劲?”裴折又叹了口气。
“啧,清醒点,世间哪儿有人能配得上你。”裴折再叹了口气,叹完觉得违心,小声补了一句,“实话实说,他长得也不差我太多。”
叹气没叹出个所以然,反而更慌了,裴折不敢往深了想,暗暗腹诽,金陵九和他一样是大男人,有什么可冒犯的?
温泉旁的灯吹熄了,借着月光,隐隐能看出延伸出去的小路。
潮气扑了一脸,裴折不舒服地眯起眼,他泡的时间太长,手软脚也软,浑身懒散劲儿,赤脚踩在鹅卵石上,硌得慌走两步就忍不住抬起脚来缓一缓。
身体的重心全都压在另一条腿上,另一只脚受了罪,裴折不在乎,丝毫不觉得这种类似于“饮鸩止渴”的缓解疼痛的方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直到他因此一脚踩到了尖锐且硬的东西上。
金陵九的玉冠是由一整块白玉雕成的,老师傅的手艺精湛,冠顶雕得细致,连接的地方只有半个小指粗细,稍微用用力就能掰断。
清脆的玉碎声打破了最后一丝侥幸,得。
裴折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钻心的疼,脚疼,肉也疼,虽然没仔细观察过,但他能猜到金陵九日常用度有多豪奢,对清贫过头的探花郎而言,定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帮忙拿东西,却把东西给弄坏了,裴折自觉理亏,尽力收拢了玉冠的残骸,连脚上的疼都顾不得了,一瘸一拐地往屋子方向走去。
屋内。
搓了两把里衣,金陵九也冷静下来,想到裴折刚才编排自己的话,他脸上显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就是装吗,裴折想玩,那他就陪着,忍到此时,已经不在乎多忍一会了,他现在很好奇,裴折还能闹出什么妖来。
片刻后,金陵九看着玉冠的残骸,陷入了沉默。
金陵九有近百只玉冠,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只。
他偶然得到一整块剔透的白玉,找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手艺人,自己画的图样,刚拿到手不过月余,现在变成了大小不一的好几块。
死状凄惨,死于分尸,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