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空的声音沉重如山,压在他身上:“我爹娘太天真了,以为自己能够骗过那老狐狸,他们之所以能够从元氏一族中迁出来,不是因为计划得成,而是因为,元奉需要一个弃子,一个为灭杀皇子背锅的替罪羊。”
林惊空离开了。
拿着程关月送他的酒囊,留下了一城的辛辣酒气。
裴折跌坐在地上,倚靠着城墙,缓缓闭上了眼睛。
大厦将倾,仅凭一人之力,如何能阻挡?
他终于明白了金陵九话里的意思。
他背负的不是自己的私心,而是无数人的责任,即使沉埋了十几年,当年的事,也需要一个了断。
那场冬月宫变,在元氏的算计和圣上的纵容之下,悄无声息的藏了下来。
那是一代君主的懦弱导致的结果,致使它成了这个国家最难以启齿的秘密,经年累月,这个秘密悄悄生根发芽,长出了一把刀,将要狠狠地,撕碎这个国家的虚伪和平。
虽然迟到了十几年,但没有人能够阻止。
那是死去的冤魂在复仇,要将一切罪恶扯开,暴露在阳光之下。
无论从哪种立场,哪种角度来看,这都是天经地义的。
从城楼回去后,裴折生了一场大病,烧得厉害,一连昏迷了好几天,无论吃什么药都不见好转。
幽州城不适合养伤,傅倾流做主,命令齐逍卫铎带领禁军,护送裴折回京城。
禁军走了半月,还没到京城,各种纷杂的消息却已经传开了。
先是幽州危难的消息,紧接着就是幽州军大败曦国大军,然后说是探花大人殚精竭虑,使妙计救了幽州,却把自己累到了,重病难愈。
一时间全天下的百姓都在感慨,祈祷裴折赶紧好起来,就连圣上也颁下谕旨,寻求天下名医,一定会救下少师大人,同时会好好嘉奖他。
金陵九是在京城的茶馆里听到的消息,此时距离裴折重病,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他面色冷凝,直接将上乘的玉盏摔了:“怎么回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左屏默默地捡起碎片:“怕说了惹九爷担忧,故而就瞒下来了。”
金陵九表情难看,这一个月来,他忙的晕头转向,根本没工夫听外界发生了什么,为了不分心,逼着自己不去问裴折的近况。却没想到一闲下来,传到耳中的就是裴折重病不愈的消息。
他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再迟一点,听到的就是裴折不治身亡的消息了。
一盒玉盏有六个,全都被金陵九摔碎了,莹润的碎片掉的满地都是,一眼望去亮晶晶的一片,像一地破碎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