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哥……”李直抬头,正见荣忆。
李直忙站起身:“二公子有何吩咐?”
荣忆抿抿唇,而后道:“过去哥哥让我练武,我都学得吊儿郎当的,往后这些日子,李大哥能不能抽空教我些实战技巧。”
李直失笑,点头应下。荣忆笑了,神色倒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对李直道:“江大人和玉骨去照顾我姑姑了,我和你去安排陇州买粮的事……”
说着,素来自负的荣忆,咽了口吐沫,想鼓起勇气般,对李直道:“安排若有不周之处,李大哥一定指出来。”
这位二公子素日来什么性子,李直也有所耳闻,是为三不管的爷,但今日,居然主动出来将安排陇州买粮的事担下来,看来也不似传闻中那般没正型。
两人一拍即合,即刻去点人安排。
玉骨将荣婳扶到了树下,站在阴凉地里,江淮走过来,见荣婳面色依旧泛白,冲玉骨使了个眼色,让她退下,而后走到了荣婳身边。
江淮开口道:“你别怕,不止饿久了的人,任何人在急缺一样东西,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都会不择手段。”
荣婳轻声道:“我不是怕灾民。”虽然确实吓到了,但是想明白他们是为了吃的,她也就没那么恐惧了。
她转头看向江淮,长睫微颤,颤声道:“你告诉我,今早里吏家,那个小男孩的妹妹,去了哪儿?”
江淮顿了片刻,眸中有些躲闪,半晌后,似是下了决定,方才道:“怕是易子而食。”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荣婳眼眶里掉落,砸在脚下干涸的土地上,顷刻间被吸收殆尽。
江淮见她哭,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对她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来说,确实冲击过大,哭一哭也好,总比憋在心里强。
且,若她历经此事,还想跟自己走下去的话,见到的只会更多,这还仅仅只是一个河口村而已,提前有个心里准备也好。
泪水挂在她的脸颊上,江淮很想帮她擦去,但深知于礼不和,眼下还这么多人看着。江淮只能忍住,对她道:“荣小姐还愿意陪我走下去吗?”
荣婳却毫不犹豫地点头,忍住哭腔,尽力说话:“我家有钱,这么多人吃不上饭,我不能坐视不理。”
这要是昨天问她,兴许还会犹豫下。可是今天,见过了岐州人过得什么日子,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当年河东道沦陷,祖父若是坐视不理,团结照护汉人,何来荣家坚实稳固的地位,如何能与突厥有抗衡谈判之力?
当年陛下试图收复河东道,父亲若是坐视不理,何来大越收复失地,何来万千河东道汉人认祖归宗?
打小爹就告诉她,他们家有能力,于家于国的事上不能袖手旁观,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既然来了,也见了,就得试着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