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看到南烛回来了。
从前南烛生好小炉,做上水,出去从林嘉手里接点心盒子,再回来,凌昭早已经习惯了。从前,都平静无波。
今日,他剑锋刺出,抬眼看到南烛回来,心中却微起波澜。
她收下了那颗琉璃珠子了吗?她是不是很开心?
她喜欢透明的东西,他给的琉璃珠够透明了吧。论起透明度,碧玺、水晶和刚玉都排得上号,他并非送不起,却不该送、不适合送。
琉璃不贵,却正适合她。
凌昭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摒除出脑海,让自己专心地走完这一趟剑式。等练完,过去收了剑,喝了杯茶,捻起一块点心,才问南烛∶"给她了吗?"
"给了,林姑娘收下了。"南烛把几张纸摆上,"这是林姑娘新写的字,请公子指教的。"
凌昭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林嘉新写的字,问∶"她收到珠子可高兴?"
"高兴!还叫我跟公子道谢。"南烛道,"前日里十二姑娘送了一串琉璃手串给她,今日里公子又送给林姑娘珠子,林姑娘怎么能不高兴。"
凌昭顿住,抬起眼∶"十二娘送了琉璃手串给她?"
"是,也是海西国的琉璃呢,虽然没有公子的琉璃珠透亮,但林姑娘生得好白,手腕又细细的,戴着可好看啦。"
"南烛!"凌昭的语气凌厉起来,"姑娘家的形貌是你能议论的吗?"
这些日子丁忧在金陵,凌昭的生活变得悠闲,连带身边人也不像在京城那样绷着了。凌昭这-喝,吓得南烛膝盖一软∶"不是我、我,是…"
想说是林姑娘主动让让他看的,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公子最讨厌身边人没有担当、找借口推卸责任了,忙改口认错∶"小的错了,请公子责罚。"
凌昭冷冷地看着他∶"你现在年纪小,后宅的人看你是孩子,故不设防。但你长大也就是两三年的事,到时候,这些事回想起来,于你于她们,都不是好事。"
男子在内宅行走,有许多忌讳。
僮儿混得好的,将来离开书房都要做公子身边的长随甚至于管事。季白就是这么出头的。关于内宅的忌讳,季白哥哥明明跟他耳提面命了许多次了怎么就忘了?
那自然是因为林姑娘不是主家姑娘,甚至不是主家亲戚,所以他内心里下意识地将她看轻了,将她与桃子、柿子她们看作一样的了,便没有那么的尊重。南烛冷汗涔涔,噗通跪下∶"小的知错了!"凌昭沉声道∶"待会自己去季白那里领罚。"南烛微微松了口气,低头∶"是。"
凌昭不再理他,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林嘉的字。
只心中有种不痛快——你想做的事,叫人抢先了一步的那种不痛快。发不出去,又堵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