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和他的事里,银钱真的就是小事了。他的名声和前程才是大事。为官的一些内宅禁忌是士大夫之家的正妻必须懂的事,课堂上,先生讲过的。
过去的这一个多月里,不管睡得踏实与否,凌昭并非是不能去面对"以后",,而是不愿去面对"以后"。
那些幽微的心思都藏在暗夜的梦里。
但当他被一把剪刀,一双澄澈如水,信他是君子的眸子逼着去面对的时候,便也只能去面对。他毕竟是凌熙臣。
纵然心口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他也不能再闭目塞耳地停滞在原处,必须让事情往前走。必须是他推着事情往前走。
人生本就是要迈过许多坎。比如初到京城也常会梦见爹娘,比如水榭的夜里那些难捱的时光。凌熙臣必须得迈过去。必须主动,而非被动。
这样下定了决心,他说,"你以后,学着相信我。"林嘉看着他∶"我没有不信九公子。"
没有不信,只有愿和不愿。她的眸子里映着他的模样。她没有不信他。她只是太清楚他和她的境况。
是第一次吗?两个人这样近距离不回避地对视。是吧。
与年夜那晚不同,那时候她惶急,心中念的是生病的姨母,惧的是人言可畏。那一次她虽也看着他的眼睛了却没有这样专注和平静。
不像现在,清亮的眸子里映满了他的身形。
许久不见了,她看他,觉得他的风采气度不曾变化,只好像更幽邃沉凝。
他看她,看到昔日的小姑娘消失,少女清艳美丽得能让一群少年呆若木鸡。她的身形依然娇弱,眸子却有很多坚定和不肯妥协,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走的路。
对比她,他这一个多月的混沌显得可笑。凌熙臣啊,你莫非还还不如她。
凌昭自幼便是一旦下定决心,便不动不摇,坚定执行的人。他握着那把剪刀,摆脱了混沌,也作出了自己的抉择。
虽然心口被强压着的还有难受的感觉,但一旦决心下定,胸臆间还是疏阔了许多。他道∶"你的事情,我来解决。"
林嘉屏息∶"九公子!"
凌昭淡淡道∶"内宅无大事。别把它想得那么严重。"林嘉道∶"可.."
"我说了,"凌昭把那把剪刀负在身后,冷然地重复,"学着相信我。"
风婆娑,竹枝摇电。
阳光漏进来,一束一束,斜斜的,淡金色。融化了林中的阴幽,空气也好像温暖了起来。林嘉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她垂首,福身∶".…多谢。"
凌昭思考了该如何解决三房拿捏围困林嘉的事。
他当然是不方便出面的,于外人来说,他和林嘉就不能扯到一起去。那就让合适出面的人去做。这个府里还有谁比他的亲娘凌四夫人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