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讪讪道:“那个,你二舅舅,不是给你表哥说亲,就先借去了……”
林嘉的嘴角,忍不住漾起淡淡笑意,可很快又因摆在眼前的现实散去。
“四房怜我,予我嫁妆,替我办了婚事。但我已经离开了凌家,些微旧情,离得远自然就淡了,还能维持多久?”
但账本上还有那么多亏空呢。两相一抵,就不行了。
她就是那个“外面”。
“怎会少了这么多?”张安大吃一惊,“这快二十两了!”
林嘉问:“家里如今赊着多少货款?库里有多少存货?多少是卖不出去的老花样?凌家下一季的货量大了,还能赊出来吗?若不能,娘手里有多少银子可以拿出来用?”
林嘉道:“要看看家里到底还有多少钱。货款欠得太多了,凌家下一季要的料子量太大,人家若不肯再赊怎么办?府里做四季衣裳,都有固定日子的。掌家的六夫人十分好强严厉,若耽误了她的事,便是小凌管事也要跟着吃挂落。”
林嘉也是吃惊:“你都不知道?”
张安信才有鬼,跺脚:“爹若在,活活让你气死。”
“就是。”张氏抽抽搭搭地说,“你听听媳妇说的才是人话。”
若还回来,哪还会有今日这一问。
林嘉道:“但相公说,爹在的时候生意好,想来能及时收回银钱,偿还货款。现在还能吗?”
林嘉道:“当务之急,让掌柜把总账拿出来,看看家里到底有多大的窟窿。”张氏问:“什么窟窿?”
他垂头丧气道:“好吧,明天,跟娘对一下帐。”
她看了一眼林嘉。
也是稀里糊涂混日子的。
张安有点心虚。父亲去世这三年,家里年景一年不如一年,其实是没有外面看着光鲜的,不过是维持着一个体面而已。
张安道:“表哥说的哪门亲?他不是说了三回都没成?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银子还回来了吗?”
林嘉过去扶住婆母,对张安道:“相公别说了,亲戚互相扶持,原也是正理。”
张安张了张嘴,答不上来。
尤其是,那纸上写满了字,还算了许多数,竟是媳妇写的。
张氏便说不出话来了。
张氏道:“都是这样的,便你爹还在的时候,也都是赊账拿货。”
“小凌管事若被我们所累,你看他下次还肯不肯给咱家铺子生意做?”
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盘完,给张安:“这个月的帐基本能对上。但我想看看总账。”
但林嘉可以想象,以张安盘月账的困难程度,年底的所谓汇总估计也是一塌糊涂。
“便是嬷嬷和曾伯那边知道了,也会嫌我们不晓事。不过是夫人授意认的干亲罢了,夫人日后将我抛在脑后,干亲又能维持多久?以后谁会帮我们?”
二十两是多么大的一笔钱!家里一年的开销才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