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弈似乎毫无察觉,躬身施礼待这行人过去,但当又一束视线看过来时,他抬起头,迎上齐公公回头——
邓弈收回视线,将身子再次向下,郑重一礼,似乎是对太子再次恭送。
齐公公笑了笑,收回视线,对太子说:“陛下才用过药,您可别气他,老奴去小殿下那里,您可千万记得,别又火急火燎的走了。”
太子摆手不回头:“知道了知道了,哎,老齐,你真是越老越啰嗦。”
“老了就是啰嗦嘛。”齐公公笑道,躬身施礼告退。
……
……
齐公公再到皇帝寝宫的时候,太子已经走了,皇帝靠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由一个美貌宫女喂甜羹。
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齐公公上前接过,那宫女低头退开。
“太子殿下又火急火燎走了?”他无奈说,“还好老奴没告诉小殿下。”
皇帝呵了声:“他逮到机会了,抓了百十来个书生,说是匪盗逆贼,急着去让老三跳脚呢。”
齐公公问:“真是匪盗逆贼?借着三殿下文会混进来了?”
“真假重要吗?”皇帝睁开眼,“谁让老三搞的文会,连一个小姑娘都能夺走风头,参加文会的可不就是阿猫阿狗乱七八糟。”
齐公公无奈摇头:“陛下,您也不管管,就让他们这样闹啊。”
皇帝坐直了身子,又瘦了一圈的脸上更显得没有精神,但双眼幽深,闪过一丝癫狂的光芒:“他连一个兄弟都折服不了,怎么当太子,而他要想当太子,指望着老子帮他,老子可不能帮他一辈子。”
这一句话说的什么意思,齐公公心知肚明,一句里两个他,也并不是指得一个人。
而陛下口中的历练,也隐藏着残忍。
把儿子当玩物戏耍,宛如看猎场中小兽厮斗,对于年华逝去的老人来说,是一种隐晦不能明言的乐趣。
齐公公不敢多言父子,天子和臣子之间的事,只道:“陛下,贵妃说过,这个可不能多吃。”
皇帝不悦:“老了老了,倒是被人管着。”
齐公公哈哈一笑,将碗收起。
“你亲自宫门接太子做什么?”皇帝忽问。
虽然已经解释过是替小殿下问候父亲,但皇帝此时问,并不是老糊涂了——
齐公公低声说:“老奴是去保一个人。”
皇帝抬起眼皮,问:“什么人啊?”
齐公公说:“宫门卫,邓弈。”
皇帝哦了声,垂下眼皮不问了,似乎先前只是随口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