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抬眼,看着满殿围座的官员们,如今身边拥者众多,听他号令,为他助力,出人出钱,让他邓弈盘踞朝堂,能和世族且有皇亲的谢氏分庭抗之,是因为他是先帝托孤,手握玉玺,监国辅政之权。
他们依附的不是他邓弈,是他手中的权柄。
乱世,是打出来的,就算为文臣之首手握玉玺,征战的时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轮不到他这个太傅指点江山。
权柄不好用,就会越来越不好用。
邓弈看着信,楚小姐出身平平,家世单薄,虽然有兵马,乱世中自知争不过谢燕芳,所以就来跟他当同病相怜人了。
同病相怜人又写了一笔。
“太傅如果不能助我,我便与中山王父子同归于尽,为太傅能尽快迎来太平尽一份力。”
“虽然我想争取活着,但从未惧死。”
“从我踏入中山王府那一刻,我就是奔死而去的。”
“我这一死,于国于民于我自己,都没有遗憾,于邓大人来说,也没有遗憾。”
“楚昭就此作别。”
她说的没错,他若不助她,她就死定了。
没有遗憾,还写那么多话做什么,小小年纪,坦诚又老练,自利又凛然,这难道不是用死来威胁他?
他邓弈是在乎别人生死的人吗?
邓弈放下信,看着手里的茶,这女孩儿似乎离开很久了,他都想不起来她的样子。
“邓弈,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恍惚想起第一次见,女孩儿震惊地直呼他的名字——明明是第一次见,但他清晰地能感受到那女孩儿对他的熟悉。
她畏惧他,戒备他,但又讨好他,称赞他,甚至在某一些时刻,还无比信任他。
“邓大人才是最厉害的。”
“邓大人最厉害了。”
邓弈耳边似乎响起那女孩儿的声音,厉害,他的确厉害,他能成为先帝托付的人,的确是天降机会,但这个机会为什么落在他邓弈身上,那是因为是他一步步筹划经营。
他邓弈得到了机会,也没有辜负,握紧机会,短短时日坐稳朝堂。
他这么厉害,这世间有什么他不敢的,他不能做的?
邓弈放下茶,道:“我要拟圣旨。”
说笑喝茶吃点心热闹的殿内瞬时一静,官员们神情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
“太傅。”几个官员站起来,“慎重啊!”
邓弈环视殿内:“诸位是不敢助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