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蔷一惊忙垂下头,俯身施礼:“梁蔷见过太傅。”
邓弈握着文卷问:“怎么穿成这样?”
梁蔷的兵袍还卷着抱在怀里,忙再次施礼:“末将失礼,为了避免民众误会将兵袍脱下。”
邓弈笑了笑,不用梁蔷再多说,就知道什么意思,先前街上的热闹,掷花相迎的不是他,他不想被人围问。
世家公子很要面子,或者说,很自卑。
“让梁公子以私人身份进京,是本太傅委屈你了。”他淡淡说。
梁蔷忙再次施礼称不敢。
邓弈摆摆手:“我事情很多,这些客套话不用说,委屈你不委屈你,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我也不在意,让你来,是以私人的身份,问你边郡的情况,你也要以私人的身份答,不用有所顾忌。”说罢指了指一旁,“坐。”
梁蔷也明白,如今的自己才是尘埃,在邓弈眼里,就算有不满有委屈,哪怕有恨,对他来说都无足轻重。
他不再多说,依言在一旁坐下来,按照邓弈的问话一一回答,他说话的时候,邓弈也根本不看他,或者思索,或者看手里的文册,有时候皱眉,有时候点头,似乎在印证什么。
梁蔷知道了,应该是谢燕来刚上朝讲述了边军的情况,邓弈不相信谢燕来,毕竟是谢氏,所以叫他来核对验证。
邓弈很快问完了,提笔在文册上标记,再看梁蔷,示意他:“把衣服穿上吧。”
梁蔷的兵袍一直抱在怀里,闻言忙起身穿上。
“其实你不用在意,穿着兵袍也没什么误会。”邓弈道,“你们父子以罪奴之身入军伍,到今日能被我诏进京城,已经是很难得很荣光。”
梁蔷穿好了兵袍,应声是,又道:“末将是怕给太傅惹麻烦,末将父子的身份不能跟谢校尉比。”
甚至钟长荣也很不高兴,宣称太傅没有给边军下诏,这是私信,所以军使依旧只能是谢燕来,而他梁蔷——
“本帅给你一个月探亲假。”钟长荣似笑非笑说,“准许你去京城,仅此而已。”
所以他只能在谢燕来身后,以私人的身份来到京城,如果也穿着兵袍在街上被民众簇拥,不知道会不会被抓做把柄。
邓弈笑了,道:“你要是会给我惹麻烦,我就不叫你来了,以及正因为你们父子跟谢校尉身份不能比,所以我才请你来的,梁蔷,我这话的意思,你明白吧?”
梁蔷明白,道:“我能有今日,都是太傅提携。”
邓弈道:“是我提携了你们父子,当然,也是你们父子勇武在先。”说完将文卷放下,“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梁蔷看着他没有动。
邓弈哦了声,又道:“进京一趟很难得,你可以玩几天,跟旧友们见见面,想穿兵袍就穿着兵袍,想穿常服就穿常服。”
厅内的年轻人还是没有动。
邓弈看向他:“梁公子还有什么事?”
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了。
他的确信他们,但也仅此而已,在邓弈心里,不是他离不开梁氏,是梁氏离不开他,所以对于如今的梁氏,太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阻扰梁氏军功升职,就是太傅最大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