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萍。”紫烟眉头直皱,这好歹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绿萍就对林佳侧福晋有诸多不满且出言不逊,若是出了院子又与林佳侧福晋身边的丫鬟对上就凭她口无遮拦的脾气单凭以下犯上这一条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的!到时候再连累主子一个管教不严的罪责,就凭主子身上这点恩宠,日后还能好过?
“紫烟说的不错。”洪嬷嬷可算是开了金口“主子爷要去哪儿的确不是林佳侧福晋能左右的。但依老奴的见识,主子爷不肯来见您若说与林佳侧福晋无关也不一定。”
她虽是年氏的奶娘,但早些年的时候年家老太爷身边的姨娘通房不在少数,各种争宠的手段她也不是没见识过,绿萍去请主子爷来虽有邀宠的意思但以主子和主子爷近段时间的感情也不至于请不来人。如此便只有林佳侧福晋对主子爷说了什么的可能。可这也是常事,但凡新人入府旧人里有几个心里能舒坦的?就说太太每每见了底下的姨娘通房们心里都是老大的不乐意,林佳侧福晋有这种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但说她对主子不怀好心也就罢了,但意图不轨却是不至于的。洪嬷嬷温言细语的对年氏一番开导劝解才堪堪将年氏心里的怒意平息,就听年氏说道“我明白嬷嬷的意思。林佳氏不过是怕我动摇了她在府里的地位罢了,如今我根基不稳对她只有处处忍让委曲求全才能徐徐图之以未来。”说到这里年氏笑了笑“论才情品貌,她远不及我。”
“您能这样想就对了。”洪嬷嬷点头称赞“以林佳侧福晋如今的年岁还能服侍主子爷几年呢?以您的样貌才情,日后可不是得您陪在主子爷的左右。”她全然不觉的自己的话有问题,要么只能说洪嬷嬷眼界有限,只知道好颜色虽是天然的优势,却不明白以色事人色衰爱弛的道理——又或者说她明白这样的道理却自信于年氏的才情能在以色事人的日子里胜过样貌带来的风光。可胤禛偏好样貌姣好身形纤细有文采的女性在府里不是什么秘密,为了迎合他的喜好在这府里就算是病怏怏的海佳格格都能脱口几句应景的诗词来,年氏就算是才高八斗想在这样的环境里脱颖而出还真有些困难。
很多时候一个人等否得上位的青眼不是光靠才情就可以的,她出现的时机、身处的环境也很重要。若年氏天真的以为自己的才貌家室足以在府上艳压群雄未免也太小看胤禛其他侍妾了。
芙蓉去福瑞院里回了德妃给乌拉那拉氏的话,多说了两句问了下她的病情,说实话,芙蓉是真的很希望乌拉那拉氏能像往年那样撑着一口气去参加年宴祭祖的,最好是能从除夕撑到初六,等后院的格格侍妾们见过了自家亲眷后她再来接手府中内务也不迟。
七出里有一条是可以越过‘三不去’①而休妻的,胤禛虽不会这样做但福晋若是不能参加宫宴所带来的麻烦远超过个人恩怨所带来的影响,特别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芙蓉真心希望福晋能陪着胤禛一起去参加宫宴。她站在那个位置无所谓,重要的是乌拉那拉氏能不能顺顺当当的走过今年这一遭。
乌拉那拉氏自然也知道其中的重要性,德妃赏赐了这么多东西未尝没有试探她的意思。
送走了芙蓉,乌拉那拉氏倚靠着床榻沉吟半响说道“嬷嬷去把那个东西拿过来吧。无论如何今年这一遭必须得顺顺利利的过去才是。”
“主儿!”董嬷嬷满心满眼的心疼与不忍“您的病虽才刚有了起色,但只要好好保养定是能到天命之年的。主子爷对您……您又何苦在为了他呕心沥血!?”
“我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弘晖。”乌拉那拉氏苦笑道“爷已经恶了我,可总不能让弘晖日后再因我之过被他厌弃吧?”她看着满头白发的董嬷嬷冷冷说道“我能活几年又有什么关系?左不过是这府上可有可无的人罢了,林佳氏能敬我至今不过是看我再掀不起什么风浪又不想落人口实索性做这个‘贤良淑德’人,既能摆给爷看又能得上面的称赞罢了,他日若我去了,便再无人能掣肘于她,可我那怕多活一日,她在这府上行事便要有所顾忌。”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发出一阵咳嗽来,好不容易顺了气,那双泛着泪花的眼睛不知落在了何处,董嬷嬷亦是双目含泪。
半响,乌拉那拉氏幽幽说道“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日后每年的宫宴我都要去,我是他的四福晋,就算我死了,我也是他的福晋、嫡福晋,原配的福晋。”
听她说到这儿,董嬷嬷再也忍不住哭出生声响“你这是何苦呢?咱们大阿哥马上就是到娶亲的年纪了,您好好的活着,即便主子爷对您没有了夫妻情谊可日后含饴弄孙也是福气!”
“呵。”乌拉那拉氏苦笑一声,她何尝不想长命百岁看着弘晖娶妻生子?只是一切都晚了,要她仰人鼻息过活还不如现在就要了她的性命去!
乌拉那拉氏要挣这最后一口气芙蓉自然也不会拦着,且不说有乌拉那拉氏在前面顶着她这个新年过的也能松快些,就说以乌拉那拉氏现在的处境她若是不挣芙蓉才会觉得奇怪——眼下两人相安无事不过是因为弘晖和弘昀年纪还小不足以独当一面,但等到二人娶妻各自有了差事才是她与乌拉那拉氏真正较劲的时候。
遥想当年,芙蓉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能有今天这般脸面,当年她初初进门所想的不过是‘平安’二字,那些年来她处处陪着小心谨慎任劳任怨不过是为了待日后色衰爱弛那日还能在府上一席之地罢了,可却不曾想过自己越是软弱顺从乌拉那拉氏就会越看不起自己……而走到今天这一步,只能说是时也命也。乌拉那拉氏落得今日的处境怨不得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