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是有些好笑的,她从前在家中未嫁的时候都不曾知道她还有个四姑,她一直以为她父亲是兄妹三个,三姑在皇帝宫里做妃子。
陈朝覆灭了,一切都翻了天,她重新回到崔家才知道自己多了个姑妈,她向自己母亲打听,才知道这位四姑妈与三姑妈当年是双生姐妹,四姑妈出生晚了一些,差点儿把她的祖母弄得血崩,算命的来算过说她命格有碍双亲,于是便把她送到了远亲家里去抚养。
崔滟还记得她母亲说这些事情时候脸上忌讳的神色,她只让她少打听这些事情,只管喊姑妈就行了。
从燕云到京城这一路上她也正是这么做的,可现在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四姑妈,只觉得她和自己一样是可怜。
或者四姑妈更可怜一些。
和她进宫做了娘娘的双生姐姐相比,她没能在国公府里长大,没享过福,却真的吃过苦,现在还要被自己兄长找来做违心的事情。
注意到了崔滟的目光,坐在对面的崔妧娘便对着她无声地笑了笑。
崔滟便也笑了笑,然后颇有些心虚地低了头。
心中的苦涩在此时此刻蔓延开来。
她进宫之后就会见到那个传闻中对自己倾心的梁朝皇帝,可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连这个皇帝面都没见过,谈什么倾心,拿什么说倾心呢?
而她面前的崔妧娘则要去冒充自己的姐姐,对一个几乎能算是陌生人的所谓女儿去诉母女之情,没听说过这世上女儿还能认错母亲,她只是在做一件注定会被揭穿的事情。
她们都是一样的苦命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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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乱想中,马车停在了宫门口。
崔滟等候了一会儿才被叫下了马车来,然后沉默地跟随着宫人往宫门内走去。
秋风瑟瑟。
阳光带着几分凉薄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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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宫中,裴彦漫不经心地听着燕云过来的使臣慷慨陈词说着不知到底出自崔家或者是李棠本人的冠冕堂皇的话语,拿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方才你说你叫什么,杜青?”裴彦打断了这位使臣还没说完的话语,换了个姿势看向了他,“朕依稀记得前朝有个太傅姓杜,与你是一家人么?”
“是,杜太傅是在下祖父。”使臣杜青点了头。
“当初为何没有留在京城,而是跑去了燕云?”裴彦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朕记得杜太傅的第三子杜当尤其能擅骑射,当初他还与朕较量过射箭,朕侥幸胜了他。”
“家父名讳便是杜当。”使臣杜青微微低了头。
裴彦笑了一声,往旁边靠在凭几上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道:“是了,看年纪也能对得上。你父亲比朕年长许多,那时候朕初出茅庐,天不怕地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