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骗我。我幼时离家,前秦不过因天灾有饥荒,怎会如此?”
“我没有。”
前秦的惨状让宦官想到家人安危,他不能接受。
失去礼仪地质问道:“若真如此,女郎为何刚刚在外还能笑得出来?为何抛下赵国同胞来魏国苟活?”
沈婉摇头,“我笑是因为此书能让代国百姓脱离苦难,神明爱戴子民,巫女仁慈,并不在意政权如何,而王上仁德,魏国境内百姓尚能安居,若巫女能知晓,必能与魏国修好。我来魏国,初时为寻父兄,后来为求自保,都可说成苟活。直到现在,我却想为百姓将此书复原,让当权者知道天下黎民的心愿。”
她一席话说得坦荡,毫不掩饰自己当初自私的想法。
宦官后退几步,瘫坐在地。
两人相顾许久,宦官才道:“若真如此,无论女郎对错,都该这样写。”
沈婉没再说话,专注地投入在《灵语》中。
她不知这世上究竟有没有神明,却知攥写此书的上任巫女让百姓当了自己的神明。
太极东殿结束议事,已到夜晚。阴云笼罩月色,唯有竹林沙沙作响。
牧衡掸去肩头雪沫,迈入书阁中。
女郎趴在书案上熟睡,许是累极,双眼下尽现乌青。冻疮药膏还未盖上,手指隐有血丝,还能看出涂抹的迹象。
他走进,见她压着复原本,顿时心中了然。
小心翼翼地将书抽出,翻看下来,发觉她已将所有残缺填满。
牧衡沉默须臾,问道:“她如何同你说的?”
宦官不知从何说起,斟酌后道:“女郎想让当权者知道天下黎民的心愿。”
他闻言,将视线落在她的字迹上。
那些话毫不过分,微乎其微,高位者从未在意,却是黎民的心愿。
牧衡想了又想,吩咐道:“她写的,着人誊写百份,明日分发给朝中官员。”
宦官连忙应下,刚出书阁,沈婉就醒了。
她抬头,见牧衡拿着复原本望来,一时窘迫。
“亭侯勿怪。我有些累,没注意就睡着了。”
见她行礼,牧衡摇头,“无碍,辛苦你,将此书一日复原。”
她的聪慧,自两人相识牧衡就知晓,却未曾想过她这般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