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听你言,国之大事,非一日星象可定。武曲化忌,当有前人用性命铺路,所以你以死志规劝君王,唯求保万千黎民安稳。可你这样,要的又何止是王上的心……大魏子民,皆会体会剜心之痛。”
沈婉颤抖轻叹,手抚下颌,竟不知何时泪如雨下。
“你……学得很好,都记得……记得我说的话。”
沈婉一怔,观他病态,问道:“亭侯为何这般执拗?就算唯有此计,可你为谋臣,何苦请封前锋?”
“军机不得耽搁,我不欲王上为难……将军们……”
话至此处,牧衡急喘,难以再言,唯存嘴角淡笑,凄美令人心颤。
他眸中似有千言万语,沈婉沉默良久,问:“过了壬日,魏军可还有胜算?”
牧衡摇头。
“若王上采纳他人谏言,此战又会如何?”
牧衡还是摇头,他将手移至七星珠上,欲再感应,沈婉在慌乱间将七星夺走。
“亭侯不可!”话音未落,她却怔愣在地。
手中七星急转发烫,她记得,这是天道欲给人指引,沈婉却从中感应不到任何。
直至两人对视,她倏地记起,那时她能感应六星,是有他在侧。正值未攻代国前,泽山改革后,却不见咳疾侵扰他身。
沈婉想不通其中关窍,欲再感应,却频频失利,反复如此,在寒夜中竟生出一身冷汗。
“沈婉……不要白费力气,你可知天妒一词?”
天妒者,皆会英年早逝,沈婉怎能不明白他的话。
可她不肯承认,紧握七星与他相视,“婉,不知。”
“世人皆知,辽东牧衡擅演天象,卜筮天下之事,十二国内,无人能在玄学上与你平分秋色。这样的亭侯,我能理解的,是你被天道所选择,怎是天妒英才?亭侯,你在骗我。”
牧衡还欲再言,沈婉却打断了他。
“黎民感激你、爱戴你,若知你用性命换其无忧,必不会受。”
“我甘愿赴死……”
“亭侯!”沈婉摇头,不欲他再言,含泪而拜,“婉,也是民。是你在太极殿前守护的民啊!我活十七载,颠沛流离,苦痛不已,自遇到亭侯后,方知民该有什么样的生活,这一切都是亭侯谋来的。”
“我,不敢受、不想受、不欲受你用性命换来的安稳。想必黎民,也是如此。”
牧衡将手伸出塌,欲碰她,却在力竭后垂下。
沈婉见此,忙握他手,却小心翼翼,虔诚至极地放回原处。
长拜三叩,叹道:“您为民谋,婉牢记在心,愿您与大魏,与万千黎民能同见太平盛世。”
她说完,起身往帐外走去,将牧衡托付给宦官,直奔中军帐。
寒夜深冬,马蹄盔甲使雪沫扬起。女郎却跪在中军帐前,任风雪摧折不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