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的话,总是最为质朴的。
“打仗,就是为了能有一个人,让你们吃饱穿暖,不再身披甲胄,也能安稳度日,享受玩乐的。这个人,他会仁德爱民,为此鞠躬尽瘁,绝不会让孩童从军,会庇佑万千黎民。”
“真有这样的人?”
沈婉点头,缓声道:“魏国君臣,皆如此。”
“我不信,你当然为魏国说话。”
“怎会。”沈婉笑笑,遂道:“你们可曾见魏军中有孩童?修筑新城,劳累至极,赵人常辱骂魏军,可见有人鞭打他们?这些日子,又可曾挨饿?你们能在营帐歇息,有没有想过缘由?”
孩童闻言,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成为战俘,远比他们之前好过许多。
沈婉没再说下去,接受这些,需要时日。
帐中静谧,众人各怀心思,却不再对她冷眼相待。
帘门倏地掀起,归来的孩童扶了扶兜鍪①,笑道:“外头雪停了,快来看看。”
此言,激起孩童们的心思,奈何帐中多一人,使他们羞于回应。
沈婉怎会不明,低头道:“把甲胄褪去吧,归魏后,不会再让你们参战,也不必拘束。”
众人尚在踟蹰,她又道:“若我言不实,会有人罚我,不罚你们,所以不必害怕。”
话音落下,逐渐传来解甲之声,帘门频频掀起,传来孩童嬉笑。
沈婉观小儿熟睡,也往外走去。
天光熹微,春雪骤停,余留满地银白。
雪粉被孩童们扬起落下,沈婉站在帐外观望。
不知何处传来雪球,落在狐裘上,吓得孩童们顿了动作,她却弯下腰,不顾手上冻疮刺痛,还击回去,化解着他们恐惧。
东风阵阵,不掺杂质的笑,使得附近人们皆驻足抬首。
赵国境内,已有两年,没再闻这样的笑。
十二三岁的他们,不再是孩童,男儿要参军护国,女郎要嫁人生子。生下的孩童,又难以活命,往复循环,时至今日,才有所改变。
牧衡携众人站在高处,观他们嬉笑打闹,视线却落在女郎身上。
温婉沉静的人,原来也有这样一面。
她笑得开怀,洒脱随性,那些孩童不怕她,喜爱她,都围着她。
青丝渐渐散落,她蹲下拾起木簪,抬头的霎时便观浮雪上伫立一人,袍间景星翻飞,病态掩不住容颜绝色。
“亭侯。”
牧衡身后,却围绕着众多文臣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