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还未洗脱奸细嫌疑,险些死在去年冬日,他却不顾身份救了自己,才有后来的一切。
想着,她颤抖将药丸倒出,掰开他唇齿喂下。
慧极的人,仅有恐惧私情会使其慌乱,在旁事上,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心中深知。
但现在的沈婉,其实已不知怎样才好。
她缓缓握住他手,和他同抚六星,去感应天府星。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在他尚未清醒的情况,欲求天道指引。
她在心中数次感应,最后化为声声悲鸣,祈求天道开恩。
“求您,佑他能好起来。天下黎民需要他,大魏不能没有他,我也不能无他……”
话音渐落,她一再俯身,紧握其手不敢松开,想替他留存仅有的温热。
“我那时寻不到你,你是不是已经走了,为何还要回来寻我……”
沈婉说着,只觉五感敏锐,痛楚从肺腑散至四肢百骸,让她尽尝剜心剥骨的苦。
人在极情下,连泪都难落,唯剩哽咽。
“我宁愿你当时弃我而去,你这样护我,我怕是一生都还不完这份恩情了……”
牧衡在混沌间能感受到,他艰难地睁眼,回握着她双手。
女郎浑身震颤,抬眸望他,眼眶里的泪几欲而下。
“亭侯……”
他颤声唤她,“沈婉,别哭……不要你还我。”
心宴有三,今日毁二,他不能再见她哭。
沈婉拼命摇头,说道:“我愿还,只要亭侯能好起来,怎样还都愿意……”
“不是……”牧衡出了口浑气,轻道:“我来前秦,欲救一国百姓,但我不能……不能连你都护不住。”
“千万别哭好不好?”
沈婉不懂他为何执着,还是将泪水忍下。
牧衡没再说话,肺间密集的痛,引咳欲出。
苦痛使他颈间青筋暴起,却始终不肯咳出一声。
*
当夜,魏军在上沙河对岸扎营。
前秦奇袭,派有三万余人,皆被阻隔在桥上,两军血战厮杀数个时辰。
魏军全歼敌军,也伤亡近两万人。虽不伤根本,但士气大挫,将士闻前秦名号,皆生怯意。
以多敌少,险些被攻中军,被毁辎重甚多。
一路而来的功绩,被前秦狠狠踩于马下。
诸此种种,让中军帐陷入前所未有的缄默。
君王发髻散乱,扶额深思。
“三万人,能将我等打得仓皇而逃,上郡该何取?”
陆凉闻言,扶袍而跪,心中愧疚不已。
“臣有罪,未能及时发觉有诈,使三军陷入危急,还请王上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