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每当看见她时, 不必丢盔卸甲, 人就已经从内里被蚕食。
他喉咙生疼, 望她良久,却不能言。
两人长久沉默着,直至他轻咳出声,沈婉下意识地抬头看他。
对视的霎时,她嗫嚅良久,终道:“上郡其实很美,倘若不会遭受战火就好了。”
突如其来的话,使牧衡一怔,放在身侧的手都在发颤。
他懂这话的意思。
半晌,方道:“是啊,很美。”
短短四个字,落下后再无他言。
两人皆不敢对望,生怕在对方眼中看出什么。
沈婉欲走时,牧衡却紧紧拽住她的手。
“亭侯……夜深了,我想回去了。”
牧衡轻“嗯”了声,胸口沉浮着苦楚,最后松手落下一句话。
“沈婉,等到你生辰那日,倘若我们还在军中,再设宴给你,不会那样寒酸了。”
“好。”
沈婉触碰右掌余温,忽地很想问他一些话。
“亭侯……”
到后来,却没再说下去。
牧衡知她想问什么,却无法回答她。
无论是她,还是自己的命盘,他都不敢细观。
以至于某些缘分在他心里,还是一处不着点墨的留白。
沈婉后退半步,行礼转身走出营帐。
她抬首,遥遥望星河。
南斗六星,春日的北方,几乎不得见。
可今日的天府星,仿佛能知会她的心意,柔和闪烁,一眼就能望见。
她垂首,缓步往远处走去。
漫天星河,压不住心中苦海翻涌。
*
翌日寅时,中军帐内就已议事。
魏军攻打上郡,为解救前秦一国百姓,如今却深受阻碍。
北羌与前秦战事刚歇不久,取北羌时,千里之地唯剩一城,不需耗损太多兵力,攻心为上,就轻易得取。这也给魏军带来错觉,三军皆认为前秦将士虽勇猛,但兵力必然所剩无几,因此一路而来,并未多加防范,
昨日被袭,众人方知前秦兵力要比设想的多,只是从未有扩张疆土之意,北羌千里才没有落于其手。三军苦于无内应,难以得知具体人数,不敢即刻总攻,使得谋臣们多个计策被驳回。
温时书沉吟片刻,才道:“臣有一计,能探其虚实。”
“前秦军性烈,敢阻二十万大军,必会再来,使我等难以接近上郡。我军可派五万大军,佯攻上郡城池;着三万余人在夹道阻敌,切不可深阻,将敌军前锋击败,即可做逃兵之状,再埋伏万余将士拖延其速度。敌军人少,必会转而阻击攻城将士,敌军人多,定有援军支援,会不顾一切追赶我军。”
他说到此处,拱手道:“此计,相信各位将军,定能看出前秦虚实,届时再制定总攻,必然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