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妃搬去绛霄楼后,延福宫常鼓乐笙箫大作,我已很久没能向父皇请安了,天气愈发冷起来,几场绵绵秋雨过后,禁苑满地泣红枯黄,踩上去吱嘎作响。我独爱此声,每年秋天都少不得在苑里多走几回。
眺目望去,延福宫仍是草木青葱宛如夏日。听说延福宫在入秋时已烧起地龙,又盖了暖棚,花草浸了暖气,仍是无知无觉的不知秋至。
外家几个舅母来宫里请安,还抱来了我的小侄子蔚然,今日才满百日,正敲遇上母妃生辰,抱进宫里来沾沾福气。
我有模有样的抱着孩子挨着凳子坐,这宁馨儿含吮着自己的手指睡的正香,胖乎乎的手脚一圈圈如弥勒佛,一张小脸努力的撮着,把五官都撮出了褶儿。
一圈人赞着蔚然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我只看见梅花包子似得小脸。
梅花包子睡的洒脱,在我怀里瞪了蹬脚,慢腾腾的掀开眼皮看我一眼,眼珠子转了转,小小的手在空中挥舞两把,我把一根手指递过去,他紧紧抓着我的手,找了个安稳的姿势,又睡了。
我抱着梅花包子十分尽兴,母妃高兴,还指点着我抱孩子的姿势,又赏下许多赏赐给蔚然,我也喜欢的不得了,让人去星河苑,把我珍藏的那套七宝象牙磨合罗拿出来送包子。
大舅母含笑:公主若这般喜欢孩子,等尚婚后,可得好好的多生几个。
母妃蹙眉笑:她还小孩子似的,糊涂的很,也不知哪家人家肯要,我要等抱外孙的时候,还不晓得要等多少年呢。
舅母,你就把蔚然送我吧,我好好养着他,也不用嫁,陪着母妃就行。
我撒娇道,如意没有养子,看见小包子,定然喜欢的紧。
胡闹。母妃笑道,仔细你舅舅一家天天守宫门问你讨孩子。
这可是你嫂子的心头宝,公主若是想要,可得自己生了。大舅母笑:也差不多时候了,该尚婚啦。
是了,再留着可得成老公主了。
我抱着孩子默然不语,心头沉甸甸的。
宫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位尘拂飘飘衣袍宽大的道士,在宫里划分乾坤八极修筑丹室。也偷听宫人们私下说,延福宫内帷□□,皇上龙体欠佳,开始访仙问道,服食金丹仙药。
朝中也掀起一股兴道风气,民间佛道两家,本是分庭抗礼,此时道教甚嚣尘上,自然少不得一番争斗。
宫里却是波澜不动,只有一件事,皇后所出的铭珈哥哥已行冠礼,却不肯立妃,只封了几位侧妃。
我见过几位侧妃的画像,无一不是弱柳纤质婀娜多姿,含羞带怯的婉约。
倒都有些像宫里的那个贵人呢。母妃身边的嬷嬷这么道。
指尖有些许寒意,我拢着茶杯,深宫内苑秘闻无数,人人心知肚明,多少都是埋葬在众人嘴中。
初冬,一众朝臣请奏立国储,另有朝臣以父皇正值盛年反对,两相权宜,国储之事暂议,銘珈哥哥入延和殿,协父皇处理国务。
铭瑜才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