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对小章氏起疑心,他就一直在暗中偷偷调查。可时过境迁,帝京三司里留存的证据,早就被处理得一干二净,哪里还能给他留下什么?
可蜀中却不同。
这里离帝京相去甚远,无论是章家还是当地府衙,对这些都相对松散。倘若仔细探一探元家旧宅,没准就真能找到一些被遗漏的蛛丝马迹。
谎言终归是谎言,无论编纂得多么精妙,也总会有漏洞。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漏洞找出来,公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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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又等了一会儿,待到月上中天,两人才从驿站后门出来。
城里完全安静,只剩“邦邦”的打更声,伴着几点寒鸦在夜色中孤鸣。
靖安侯府坐落在城南,原也是个钟鸣鼎食之家,一座宅子足足占去了半条街。而今宅邸还在,人却早已空空。门上的朱漆斑驳脱落,白底黑字的封条也被雨水浸泡得看不清上头字迹。唯门前两尊高大石狮,在暗夜之中无声诉说着当年烜赫一时的簪缨世家、忠烈良将。
元曦心头热潮汹涌,眼眶发热。
她虽是元家人,可十八年来却是第一次真正看见自己的家。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跟过去嬷嬷同她描述过的画面一般无二,却又那般不同……
旁边有身影靠过来,元曦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卫旸,吸了吸鼻子,不待他来安慰自己,便主动抱住他。
卫旸笑了笑,知道这时候语言有多么苍白,也便没多废话,只抱着她,在这片无垠黑暗、无边萧瑟中给她一个温暖的避风港。
今夜时间有多宝贵,元曦心里也清楚,只消沉了片刻,便重新打起精神,从他怀里钻出来。上下溜了眼他的打扮,她又不禁挑眉,“你刚刚在马车上磨蹭半天,是换衣服去了?大半夜的换给谁看呢?”
卫旸笑着低头啄了下她眉心,“给我岳父岳母。民间不都是这样?女婿第一次上门,总得打扮得好一些,给人留个好印象。”
“什么呀!”元曦推他一把,揉着婆娑泪眼哭笑不得,却也感动万分。
虽说这事的确没必要,可到底是他一片心意。即便元家已经覆灭,她父母亲族也早已入轮回,可他还是没想过敷衍。别家姑娘有的,他也都竭尽所能为她办到,甚至做得更好。
眼里才压下去的酸涩再次涌上鼻尖,元曦忍不住,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卫旸捏了捏她的脸,牵着她的手步上台阶,小心翼翼地揭下封条收好,正要推门,就听一声大喝:“什么人!”
原本黢黑的两侧道路突然炬火大盛,流水般向着大门方向汇拢而来,将他们团团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