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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煜忍不住想起魏鸾的那张脸。

    想起花扇挪开时,曾令他失神的眉眼。

    那是永穆帝赐婚给他的妻子,也是与章皇后纠缠极深、感情笃厚的公府明珠。

    他跟皇帝承诺过,只为破除心魔,亦随手帮魏家一把。

    盛煜临风而立,脑海里残存的醉意一分分散去,渐渐变得清明。他抬起衣袖闻了闻,那上面从厅堂沾染的酒气尚未散尽,身在其中时无从觉察,此刻却格外突兀。

    他于是又站了片刻,才抬步往北朱阁走。

    临近屋门时,留守此处的仆妇齐齐行礼。

    盛煜随意摆摆手,推门而入,绕过那架绣金屏风,看到里面龙凤对烛高烧,两座落地灯架上明烛静照,映得满室亮如白昼。守在门口的丫鬟面生,是魏鸾陪嫁而来的。绕过侧间长垂的帐幔,内室的桌上果品茶具如旧,灯火稍昏。

    陪嫁来的丫鬟仆妇见了他,行礼退出。

    而他的新娘正端坐在拔步床上,贵重凤冠仍在,举花扇遮面。

    虽只及笄之年,魏鸾的身姿倒已长开,嫁衣在腰间微微收拢,覆住修长的腿。那缎面质地极佳,烛光映照下色泽娇艳,金丝银线绣成的花纹漂亮而不耀目,冠上明珠宝石生辉。

    盛煜款步上前,在她跟前驻足。

    屋里安静得针落可闻,她双手紧紧捏着花扇的细柄,指节微微泛白。

    盛煜唇角似动了动,而后抬手。

    薄纱彩绣的花扇挪开,露出她的眉眼唇鼻,迥异于他想象中微微侧头的新婚娇羞,她坐得端正,双眸低垂。若不是那泛白的指节泄露情绪,他几乎要赞叹她的镇定沉静了。

    盛煜没说话,就那么站着打量她,居高临下。

    魏鸾的手臂垂落下去,将花扇搁在膝上,见他没动静,又放在床榻。

    诡异的沉默里,她终于缓缓抬眸。

    然后便对上盛煜那双清冷的双眸,幽邃如暗夜沉渊,虽清隽峻整,却暗藏锋芒。跟他身上卷来的夜风一样,让人觉得寒凉。

    魏鸾不自觉地站起身,想按事先所打算的那样,叫他一声夫君主动示好,声音却卡在胸口,怎么都吐不出来。便只能静静望着他,双眸如波,衬着贵重辉彩的嫁衣凤冠,精心描画的海棠薄妆,烛光下婉媚艳逸。

    盛煜闻到一股香味,不期然窜到鼻端。

    他有些不自然地挪开视线,道:“宾客太多,回来得晚了。”

    “夫君辛苦。”魏鸾念出了生疏的称呼。原先在脑海预演的万般打算在对上他的眼睛时变得茫然,她猜不透这位锦衣司统领的打算,却觉得他定会说些什么,不太敢轻举妄动,遂默然瞧他。

    果然盛煜说话了。

    “既是皇上亲自赐婚,我三媒六聘地迎娶进门,自然不会薄待,你大可放心。”他说了这句,回头瞥了眼门口,“外面有人伺候,都是懂规矩的旧仆,你随意吩咐即可,无需顾虑。我书房还有琐事需处置,明早带你去见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