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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她整个人都轻颤了下。

    月黑风高,满院漆黑,男人站在甬道上,一袭黑色的披风将颀长挺拔的身姿尽数包住,却如山岳岿然。夜色笼罩在他的脸,将冷硬的轮廓镀得模糊,那双眼却深邃而清炯,像是伏在暗夜里的猛兽,却让魏鸾心头狂跳。

    惊喜汹涌而起,她扑向盛煜怀里。

    盛煜张开了双臂,迎上前将她稳稳接住。

    他已有许久没见到她了。

    离别时还是帝都余热未尽的秋,转眼却成了北地凛冽如刀的寒冬。冷厉杀伐之中,曲园里娇靥巧笑的母女是藏在心底深处的温柔,可供他闲时梦中回味,却在得知魏鸾被掳走的那一瞬,戛然而止。

    连日担忧牵挂,如今终于见她安然无恙。

    盛煜低头重重吻在她眉心,用力收紧双臂,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似的。安静中唯有乍然重逢的激动情绪翻涌,盛煜的目光黏在玉冠下妙丽的眉眼,原本冷肃如寒冬腊月的脸上不自觉地稍露柔和神情,低声道:“我来晚了。”

    魏鸾没说话,只紧紧抱着他。

    先前的泪痕已然吹干,心底积压的万般情绪皆被巨大的惊喜吞没。她贴在盛煜的胸膛,贪婪地沉溺在男人熟悉的气息里,片刻后想起身在敌营,才收敛狂喜,抬头低声道:“夫君怎么也来了?”

    “多个人,稳妥些。来——”

    他牵起魏鸾的手,带她进了屋中,摸黑取了早就备好的盔甲,丢一套给魏知非,而后帮魏鸾穿上。这盔甲是凉城传信的兵士所用,瞧着硬邦邦的,魏鸾不会用,只管伸开双臂,任由盛煜帮她穿上去摆弄。

    原本笼在头顶的阴云,在瞧见他时悄然散去。

    隔着咫尺距离,她的目光在盛煜脸上逡巡,唇角笑意压不下去。嫁进曲园已有三年,她曾对盛煜畏惧忌惮,曾为他提心吊胆,曾觉得夫妻俩前路黯淡,也曾害怕给他添乱,独自去面对章家设下的陷阱。她总会隐隐害怕如前世那般孤立无援,须独自强撑,艰难前行,所以不敢有半分松懈。

    然而此刻,在这危机四伏的敌军腹地,她却前所未有的心安。

    仿佛只要有盛煜在,便无可畏惧。

    哪怕前路布满了坎坷荆棘,至少有人会牵着她同行。他不会在朝堂的利弊权衡里舍弃他,不会因前路的凶险而心怀顾忌、驻足不前,更不会因头顶上压着皇权前程而让她退居其次。他明知凉城里尽是恨不得杀他而后快的人,明知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却还是闯入虎穴来救她。

    魏知非若落入敌手,凭着昔日的袍泽交情,未必不能设法转圜,郑王也不会责怪他。

    盛煜若败落,却必死无疑。

    哪怕能够脱身,往后永穆帝得知此事,定会雷霆震怒。

    ——皇帝的态度,夫妻俩其实都很清楚。

    可他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