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轩侧过头。
跟前破旧的窗棂半开,能瞧见院子里的青石板,初夏辰间的阳光倾泻而下,落在那道雪白的裙摆上。
干净的光晕,圣洁又高贵。
唐文轩胸口突地一悸,唤了一声,“韵姐儿。”
耳边并没有声音传进来。
唐文轩喉头一滚,他知道她在等什么,哑声道,“父亲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
院子内依旧没有声音,窗棂外的那抹裙摆,被微风一吹,轻轻飘舞,身影却纹丝不动。
半响后,唐文轩手里的刀子再一次落下。
宅院里的几声蝉鸣,衬得院子格外的安静,安静地仿佛能听到那刀子刺进肉里的声音。
犹如当年母亲自尽时一样。
“嘭——”一声响动之后,唐韵终于转过了身,平静的面色没有丝毫波动,唯有那眸子深处,留下了被疼痛伤害过的倔强。
人的坚强,并非天生就有,而是在成长之中慢慢地累积而来。
人心也一样,并非生来就冷硬如石。
*
宁家的二公子宁卫,一直候在唐家的院子外,焦急得渡着步。
今儿早上他听说唐韵要回唐家时,亲自带着人马过来,同唐韵一道到的唐家,到了唐家,唐韵却没让他进去,“二表哥,等我一会儿。”
宁卫只得候在了门外,煎熬着。
唐家的人是个什么德行,宁卫清楚,那日吴氏明知表妹出宫有宁家人一道相护,还敢前来拦马,更不用说宁家落败的那些年。
表妹在唐家的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适才唐韵进去时,他给了她五六个侍卫,倒不担心唐家的人能伤了表妹,他怕的是表妹心软。
唐文轩再以自己父亲的身份压迫与她,以‘孝’之名,将她又拉入唐家那个深不见底的泥潭里。
小半个时辰后,院子内才传出了动静声。
宁卫忙地回头,见唐韵终于走了出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目光从头到脚地将她打量了一遍。
她身上雪白的襦裙,被阳光一照,晕出了一层光环,落在她脸颊之上,面儿上抿着微笑。
嗯,没哭过。
当没被欺负。
“表妹上车吧。”
宁卫的话音刚落,跟前的巷子口陡然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宁卫诧异地回头,便见到了宁衍。
还有府衙的人。
宁卫一愣,明显不知发生了何时,迎上前问宁衍,“怎么回事?”唐家固然再可恨,倒也用不着他去请府衙的人过来。
宁衍神色焦急,压根儿就没瞧见他似得。
从马车上翻身下来,径直越过了他,走向了立在门前的唐韵,行色匆匆,目光却极为温和,眼里满是担忧和心疼。
唐韵唤了他一声,“三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