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傅姆惊讶:“那些东西如何能做食?她们只吃那些,竟还能好端端地活着?”
女官笑道:“所以圣人才说她们非人间之物,封了美人。”
对于这种宫廷趣闻,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唯有康乐神色淡淡,全无兴趣。
女官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一边打量康乐的神情,一边苦恼该说些什么讨长公主欢心。
忽然康乐问:“听闻近来圣人批阅奏疏时,皆是皇后在跟前伺候?”
屋内一静。
女官支支吾吾不敢答。
康乐笑道:“抖什么,一件小事我随口问问而已。想当年太上皇处理政务时,旧伤发作手握不住笔,我也曾替他老人家批阅过奏疏,他说一句,我便写一句,并不敢自作主张,只是如今,圣人并无手伤,不知那奏疏上的朱批又会是谁的笔迹?”
众人屏息垂眸,气氛尴尬焦灼。
皇权之事,哪是她们这些人敢妄议非论的?
正是鸦雀无声时,屋外传来少女甜美稚气的声音:“姑姑,姑姑。”
全屋人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女官迫不及待迎上前:“殿下,您可算回来了,怎地下着雨就跑出去了?可曾淋湿鞋袜?”
宝鸾将雨伞抛给女官,一只手提裙变成两只手提裙,直奔康乐而去:“姑姑,我有话问你。”
婢子们跪地查看宝鸾的鞋袜,取下她脚上的湿袜湿鞋,另取干净绢袜和一双云霞紫绮笏头履换上。
宝鸾两只脚丫被人捧在掌心,她喝一口康乐喂的蜂蜜茶,一路小跑回来的喘气声这才缓平。
康乐低眸看怀中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白嫩如霜的脸颊上几滴雨水,比清晨含露盛放的牡丹还要娇艳。
她爱不释手抚着宝鸾的额发,同女官说话时的幽冷化作柔柔春风:“小善有何事问姑姑?”
宝鸾挨着康乐肩头蹭了蹭,清亮如水的眼眸满是好奇:“姑姑,宴上那个搏斗的少年,你赏了什么给他?”
康乐道:“问他作甚?”
宝鸾道:“姑姑快说嘛。”
康乐道:“他什么都不要,将我赏的东西都退回来了。”
宝鸾惊讶:“什么都不要?”
康乐遗憾道:“原本我惜他有些本事,没想到竟是个不识好歹的小子。”
宝鸾问:“那姑姑打算以后如何待他?”
康乐道:“照旧让他做他的虎奴。”
宝鸾秀眉紧蹙,咬唇不语。
她想到他站在树下可怜楚楚的样子,颓然落魄,仿佛随时都会被风雨刮倒。宴上被血浸湿的眼睛,不再令人心惊肉跳,那双莹莹生辉的瞳眸蕴满涟漪水雾,她的心口像是被蛰了一下,麻麻的,酸酸的,无所适从。
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回坏人,或许,她不该那么草率地回绝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