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哥在马厩养马时,经常有宫人和宦官悄悄到马场下注,马监司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马场下注的事也就成了宫人宦官们约定俗成的秘密。
班哥凭借四次赛马连赢,让黄公公赚了个盆满钵满。黄公公本就动摇,又得了好处,这才松了口没有拘着他,那日许他往公主面前去。
照吩咐,黄公公本不该让班哥在宝鸾面前露脸,打发得越远越好,待时间一久,寻个理由弄死,才是黄公公本来要做的事。
黄公公心想,贵人多忘事,尤其是永国公这般桀骜不驯的贵人,今天打这个,明天杀那个,未必记得才见过一面的班哥。随口一句吩咐,谁知道是不是一时兴起,过后忘得干干净净?
班哥从人群中悄悄离开,宫人们还在吵,他踩着月光,原路返回寝屋。
同一寝屋的宦官们还没回来,班哥吹熄油灯,脱鞋上了通铺。
借着月亮的余晖,他捞起枕边放的那套袍服。
轻薄软和的料子,龟甲柿蒂的锦纹,檀心浅草色丝线针脚整齐,精致清雅。
他细细地打量这衣袍每一寸,像是要将它刻进眼里,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轻手轻脚将衣袍抱紧,贴到胸口。
这件衣袍,是小公主命人准备的。他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袍,明日他要穿着它,让小公主瞧一瞧。
班哥抱着新衣袍,靠在窗边看月亮,餍足地将这一日发生的点点滴滴从脑海中翻出来回味。
马场相遇,此前已想过无数次,意料之中,不必再想。
记忆最后停在宫人说过的那句话。
——“你是公主的第一个随奴。”
班哥笑了笑。
原来他是第一个。
第一个呢。
工部重修的宝塔已经完工,修建期间数次曾险些遭到破坏,好在崔鸿早有准备,提前在工匠中埋伏侍卫,不但没有让歹人得逞,而且还抓了几个活口。
结果人送进大理寺,还没来得及审讯,当天就暴毙了。
崔鸿气得摔了茶杯,同康乐道:“难不成这天下真成她齐家的了?”
康乐宽抚丈夫,柔声细语:“有你在,有我在,有天下无数忠良在,她休想一手遮天。”
崔鸿喘顺气,义愤填膺的情绪缓下来,眉宇间露出忧色:“玉娘,玄晖迟迟没有书信,我甚是担心,如今想想,当初真不该让他去。”
康乐摇摇头:“我何尝不担心不害怕?可我们为人父母,最不该做的便是替玄晖擅作决定,我们只能相信玄晖,玄晖从小志向远大,此次前去东突厥,他定能替阿耶解决心头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