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辉惯于板着脸冰冷冷,无论对于朝堂的明枪暗箭还是顾氏一族的勾心斗角,都能游刃有余,唯独面对宝鸾孩子气般地耍无赖,束手无策。
“顾姐姐,你知道吗,我那个新的兄长可俊了……”
“顾姐姐,天气转凉,你穿这么点可不行,好看是好看,可太薄了……”
“顾姐姐,你看我,是不是胸脯大了很多,我天天喝羊乳和米羹……”
“顾姐姐……”
船篙声划出碧波荡漾,顾清辉的目光掠过宝鸾叽叽喳喳的朱红小嘴,投向木窗外水天一色的江面。
曲江浩渺,静谧似镜。
要是将人扔下去,不但能重得清净,而且还能永绝后患。
宝鸾摇晃顾清辉胳膊:“顾姐姐,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顾清辉摇摇头。
宝鸾立时张大水汪汪的眼睛望她。
顾清辉暗叹,本就欠了她的,多听几句话也不会怎样。
朝气蓬勃的女郎,即便话多了些,也是惹人喜爱的,何必将她同那些聒噪的同僚相比较?
顾清辉端杯茶喂到宝鸾唇边:“你方才要说什么?润润喉,慢点说。”
扁舟游江,至乌金坠云时,宝鸾方回到宫中。
如她所想,顾清辉没有拒绝她上岸时状似无心的那句恳求。
——储君之位不可动摇。
而后数日,宝鸾没有再见顾清辉,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她未向任何人提及此次会面。
她一改过去的倦懒,乐此不疲穿梭在各府乐宴中。
对于喜爱办宴的贵族女郎们而言,能同圣人宠爱的无双公主交好,是件再好不过的事。
宝鸾没再躲避蜂拥而来的热闹,她耐心地对待每一个她不曾见过却想要和她示好的女郎,试图从她们身上审视出其后家族所代表的立场。
过去宝鸾从来不曾主动关注过朝堂上的事,外面的事是好是歹,她从不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权术遥不可及,对于一个尚未长成的小公主而言,是神秘而危险的玩具。
可现在,她往前迈出半步主动掀开了这层朦胧的黑纱,想象中惴惴不安的恐惧并未到来。
她彻夜抚着自己的胸脯,那里面装着的一颗柔软的心,波澜不惊,甚至连半分激动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