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快要彻底忘记这件事时,郡公府冰雕宴上出现的异族男人和他身边的周侍郎,重新让她想起那封迟迟未得回应的呈情信。
隔着形状迥异的冰雕,宝鸾瞄见那个高壮黝黑的异族男人,他似鹰般的眼睛充斥着侵略和戏谑,他在看她,却又不是看她。
一件玩意。在这个男人的目光里,宝鸾意识到自己被当成了一件玩意。
平生第一次,她被人用这种眼神看待,就连当初齐崇跑来凉州大放厥词,也不曾过分至此。
梅林中露面的异族人,立刻引起众人注意,原因无它,今日的冰雕宴只有女客,男宾不该出现于此。且他实在太过嚣张,不仅直勾勾地盯着公主看,而且还冲公主吹响口哨,像是在召一只鸟或是一头草原上的羊崽。
元夫人满脸尴尬,既愧疚又气愤,恨喀什毫无礼数,竟敢堂而皇之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担忧地看宝鸾一眼,正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就见空中有什么雪白一晃砸向梅林。
宝鸾不是很擅长用雪球砸人,长安的雪少得可怜,好几年才得一场大雪,缺乏雪仗经验的她,自然不可能砸中目标。
但这不要紧,她也不是非要砸中谁。
宝鸾拍去手上的冰渣,对夫人们颔首示意,转身离去。
回府的路上,雪越下越大,宝鸾从窗里看出去,洋洋洒洒的絮雪争先恐后扑进视野中。她眼里白茫茫一片,这抹白,是透彻寒骨的白,足以覆盖所有生机和温暖。
她叫停马车,随便挑了家茶摊坐下,冰天雪地中,几乎没有什么出行的人,长街十分冷清。
算上这场雪,宝鸾总共看过五场大雪,可没有一次像今天的雪,如此冰冷,冻得人心都寒了。
她拳攥得掌心全是血痕,如黑玉般深奥的眼眸雾气蒙蒙,唇紧紧抿着,没有呜咽,只有倔强。
不要哭,哭没有用。她在心里轻轻地对自己说,小善,你不能成为一个任人鱼肉的女郎。
不要示弱,不要害怕,更不要绝望。
你会渡过去的,靠自己,勇敢地渡过去。
武威郡公没有想到,公主会这么快找上门。
让元夫人邀请公主赴宴时,他已做好准备安抚公主,可她的反应出人意料,根本不需要他的安慰之语。
宝鸾问:““是要让我和亲吗?”
武威郡公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