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兄!真的是你。”她惊讶地小呼一声,被人打扰的不悦全被怜悯替代。
二皇子被妹妹同情的目光包围,心知她定是知道了自己这段时间的不得志——西伐正进行到关键处,哪怕对班哥擅作主张不遵圣意的举动怒不可遏,圣人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的面子被小儿子撕下来踩在脚底,转头就拿其他的儿子出气。二皇子被圣谕训斥了五六回,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专门送了个御史来,每日耳提面命,代君申饬教子,勿忘忠君孝父。
二皇子苦笑着转开视线,口吻故作轻松,问:“小善,你还没回哥哥话呢,不是早回长安了吗?”
宝鸾见他有意遮掩,到嘴边的关心又咽回去,只当不知道他的处境,收起关怀的眼神,如从前般同他笑闹:“二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比起回长安,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两个人走到阴凉处说话,二皇子瞄了眼不远处摊开一地的树种和墙角下的几个田舍翁,再一想郡太守前些日子登门借壮役,心下明白了七八分。
“荒唐!此地民生之计自有工吏操心,前阵子叫嚷着说要植树治沙以利西疆的人,是六弟的人吧?你跟着胡闹什么,在外面漂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回长安,待着这吃苦作甚?速速收拾一番,明日我就派人送你回京。”
宝鸾对他的声色俱厉毫无所动,拿出一本薄薄的书卷递过去:“二兄,你看看。”
书封上写着“西疆筑林治沙经”,二皇子耳熟能详,不必看就已熟知其中内容。此书写尽西疆各地沙灾旱地根本所在,对民生经济之道大有裨益,据说西疆地方官员人手一本,对其中植树治沙之论很是推崇。
二皇子也曾想过罗致这个著书人,无奈有心无力,遍寻不到,只得作罢。
没想到今天在这遇到宝鸾,看样子她是认识著书人的,何不打探一下?二皇子便问:“写这本书的人何在?他好大的面子,竟劳动一位公主为他监工。”
宝鸾心里可美了,她一听就意会,二兄这是想招揽人才呢。
多日来的辛苦全值得了,本来还想卖卖关子,虚荣心一涨,哪还顾得上什么矜持:“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声调悠长,很是得意。
二皇子骤然瞪大的双眸,更是看得宝鸾喜滋滋,她笑道:“二兄,醒醒神,我脸上只有花钿没有金子。”
二皇子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围着看了又看,还是不敢相信:“小善,你从小常居长安,对外事鲜少知晓,怎么可能写得出一本经略之书呢?”
若只是本诗集画册,他不会奇怪,但这却是本民生民计之籍,别说他,任何人听了都会大吃一惊。
“自我离了长安,沿途观地方风土人情,什么都想看一看问一问,由此长了不少见识,到了凉州,又时常四处游玩,及至边疆,见百姓苦沙灾并不亚于苦蕃蛮,我自小同几位哥哥一样,文章辞赋皆由名师所授,虽不比哥哥们胸怀天下之心,但也有一番热血肺腑,多次巡地察访,翻阅古书,终得此书,勉强能为百姓略尽几分绵薄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