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蓝色的玉,像是一汪泉水。
他一边拿着,一手想将她的银镯子给脱下来。这银镯子是沈少卿当年亲自给她做的,打磨、雕刻没经任何人的手。
三个月才打一只银镯子出来,一双手还弄的到处是伤痕与水泡。
宋行之知晓,但他半点不惧,沈少卿为她做的,他也能为她做。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人该继续活着。
他以为他会反抗,但幸运的是,她任由自己动作。宋行之松了口气,越发小心翼翼。
手指转动着她的银镯子,一点一点往下褪。他面上本是带着笑的,可镯子褪到虎口的时候,那张本带着笑意的脸一点点僵了下来。
宋行之愣在原地,表情犹如见了鬼,连手中的玉镯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直到车厢中传来一声轻响。
镯子磕到地上,碎成两半。
宋行之几乎是恶狠狠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手腕,雪白纤细的分明像雪一样白,可如今那上面却有一道长长的疤。
他是行军之人,看一眼就知晓这伤痕有多重,深可见骨,当时是奔着不要命去的。
那又深又长的疤痕丑陋的与这只手格格不入。沈清云却是毫不在意,面无表情的将银镯子往上一推。
镯子下带着的银铃微微晃荡,却正好挡住了那道疤痕。
“什……什么时候的事?”宋行之嘴唇微颤,那瞬间眼神都不敢落在她身上。
一双手攥的紧紧地,他十指修长,生的极好。可那手背上有一道浅浅的疤,是他当初刻这对玉镯时留下的,如今都在跟着颤动。
沈清云的眼神落在那碧波蓝的帘子上,过了会儿,才道:“刚来京都的时候。”
生他养他的地方,她怎么可能不来看看?
沈清云从南疆逃出来,千里奔行来了京都。她看了他死之前都想来的地方,石板路,四合院,又窄又小的胡同……
唯独没去朱雀桥,她想等日后跟他一起来看。
落叶归根,沈少卿尸骨都寻不到,死在他乡,但魂魄肯定会回来的。
她是他亲手养大的,又怕沈少卿找不到自己,不如来京都等他。
她挑了一把匕首,上面镶着大红色的宝石,小巧精致却又削铁如泥,是沈少卿拿来给她防身的。
大概是太锋利了,她都没察觉到疼。那天下了雨,一股大风将窗棂吹开了。
从马车上下来的身影,让她看的入了神。只身边的小厮给他举着伞,丈青色的油纸伞往下弯,遮住了那眉眼。
她往下撇了一眼,一滴雨滴在了那人的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