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徐景恪当初提醒过她的,他那时说他曾经尝试过用不同的方式让人患上疫症,或是将身体康健的人同患了疫症的人关在一处,或是他们亲密接触,又或者是如同沈昭禾一般,生生喝下患了疫症的人的血,一番比较之下,他得出的结论便是最后一种方式是在身体以及心理上最为折磨人的。
而因为那疫症的毒是直接侵入身体,病情恶化的速度也会快上很多。
三日之后,沈昭禾的身体状况已经比患这疫症半月余的江州百姓情况还要更糟些,身上和脸上都出现了不少仿若腐烂一般的斑驳痕迹。
阿孟背地里哭了好几回,可在沈昭禾面前却从未显现过半分悲痛情绪,大多时候同她说起的都是治疗疫症的药已经快要研制成了之类的话。
沈昭禾知道,那不过是在宽慰她的话罢了。
这丫头看起来粗心,但其实也有许多心思细腻的时候,譬如如今他们住的这屋子里所有的铜镜都被她悄悄藏了起来—她怕自个瞧见那蔓延到脸上的丑陋痕迹。
而实际上,沈昭禾从瞧见手臂上出现了第一块这样的痕迹开始,就知道脸上也是无法避免的。
她其实不在意。
大多时候她连自个这条性命都不在意,遑论其他。
于她而言,既然固有一死,只要能死得有些意义,便不会不甘心。
她便是好好活着,也是要在东宫里被困一辈子的,如今死了,是为了江州那样多的百姓,反而要舒心些。
只是唯一对不起的是身边的阿孟了。
四月初的江州天气依旧晴朗,天幕上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蓝。
可空气中弥漫的却是夹杂药味的腐烂气息,呛得初来江州的人一阵阵的咳嗽。
京都来了人,运了几大箱子的药材过来,还带了一道陛下的旨意来。
江州的事闹得大,早就传到京都去了,那边原来没有动静是因为陛下想着有徐淮意在,他同这个儿子或许感情不深,但是他办事还是稳妥的,
哪曾想这江州的疫症竟是失了控制,一日严重过一日,这才送了圣旨过来。
徐淮意同送圣旨的人道了谢方才接过了那道圣旨,送旨的人顿了顿,又多提了一句,“殿下,陛下原是想着再给您一些时间处理这事儿,是太尉大人带头请柬,说是要封了江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