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娘将这些话暗暗铭记,姑子胳膊拐她一下,压着嗓子又道:“去年夏天,四娘的小子在屋里睡觉,谁知屋里竟爬进去一条蛇,几岁的小孩子吓得丢了半个月的魂!还是我带着几个徒弟,唱了十几日的经,才把他魂魄招回来。”
“哟,好端端哪里来的蛇呢?”
姑子神秘莫测睇她一眼,“你说呢?”
箫娘一双含露的眼转一转,恰如水波微漾,露出一泓清澄风韵。
下晌又起薄雪尖风,箫娘归家便止,她忙着将带回来的料子搁进西厢,满院里寻席泠。
席泠悄然坐在厨房的屋顶上,看她像只蒙头打转的黄莺,“泠哥儿泠哥儿”地四下喊着,把一片裙旋得似腾空的蝶翼。
箫娘喊了半日不见人,嗓子添了几分急,像要哭出来,一声声敲在席泠心坎上,说不出的喜欢,好像他是她的脊梁,她的依靠。
比及箫娘抬头,看见他稳坐在屋顶,西边的阳光照着他,映得他水绿的袍子发黄,似粼粼的湖面,绚烂地流着金。
他牵着半侧唇角无声地笑,笑得箫娘来气,在院中仰着脸跺脚,“你是死人呐!喊你半日不晓得吱声的?”
话音甫落,又暗悔年节底下,不该这样咒他。转而撅着张嘴,叉起腰嗔他,“叫你下晌修屋顶,没叫你顶着风雪去修,方才下雪了你没瞧见呀?踩滑了摔下来,谁伺候你?!”
席泠不说话,只是望着她浅笑。箫娘在下头喁喁唠叨半日,听不见说些什么,只是最尾吊起嗓子吼:“下来!”
他顺着侧面的木梯子下来,将梯子搬在墙角。
箫娘就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尾巴似的踩他的影,满脸兴色,“我今日到柏家,倒是听见个事情,不晓得于你有没有用。他们家三娘与四娘不对付,四娘生了个小子,柏老爷最是宠爱,三娘膝下无儿无女,不服呀,钻营着要那小子的命呢。”
席泠蓦地转身,额心稍蹙,“柏通判有个小儿我晓得,听说聪明伶俐,半岁就能开口说话,邻里都说这孩儿是神童降世,只是柏通判眼界高,至今寻不到一位好先生为那孩儿开蒙。”
说话间,他钻进厨房,仰头看他补的瓦。箫娘掣着他的衣袖口沸目赤,“这不现成的先生?你去呀!你进士出生,又做过教谕,现又在私塾里教导孩子,不是正好么?我么再往柏家走两趟,与他家姑娘太太们处得好了,向他们推举你!”
“你的脑子这样简单,怪道先前在吴家被吴太太抓了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