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行摆摆袖,使管家退出厅外,“定钱到了,往济南府的粮食就该装车押运了,这一批批地走,恐怕得年底才能走完。这里完了,成都府的银子也就到了,来来往往的,总不得闲,辛苦大官人。”
“辛苦世伯才是,世伯为我仇家如此费心操劳,小侄感激不尽。”
话说到此,陶知行惦记绿蟾的婚事,想与何家结亲,又一恐仇家面上过不去,二恐仇家多虑他陶家与其他官家结了亲,动了买卖上的根基,或走漏了一点风声。
因此怕生嫌隙,便趁机感慨,“忙来忙去,都是为了银子在忙,倒把儿女的事情耽搁住了。如今侄女与大官人婚期在即,我总算能放下一半的心,只剩个绿蟾……叫人头疼啊。”
仇九晋听出些意思,搁下盅笑,“小姐品貌端庄,要不是伯父舍不得,富贵王孙,还不是随小姐拣。世伯也不要太挑剔嘛,再挑下去,只怕要往宫里寻皇孙太子了。”
“哎,不敢不敢。”陶知行忙摆袖,笑一阵,把下唇抿一抿,“绿蟾那丫头,我为她一片苦心,大官人是晓得的。当初还为舍不得她,惹得令尊令堂不高兴,辜负了大官人。可这丫头不争气呀,说出来不怕你笑话,竟学着外头那些不端之举,与隔壁何家的公子,险些闹出事情来!亏得没叫人晓得,否则我陶家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既然是丢脸面的事情,不往里捂就算了,何必往外说呢?
仇九晋揣摩出他几分意思,又思及这些年他为仇家奔命犯险,难免生出几分恻隐,“年轻人嚜,又隔壁住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既没闹出什么事,世伯也不要太动怒。我看那何盏为人不错,世伯招他做女婿,也不亏的。”
闻言,陶知行大喜,端正了身子,“大官人这样讲,实在叫我惭愧。我只怕令尊……”
“世伯放心,您帮了我们家这些年,别说父亲,就是外祖父也惦念着您的好处,没道理为了买卖上的事情,耽误了小姐青春。”
陶知行忙谢几句,又与仇九晋商定头一批运送济南的粮食后,姗姗归家。
天色将落,杳杳残阳,这厢走到绿蟾屋内,见绿蟾伏在案上写些什么。他落到榻上朝她招手,疲惫的面上满露慈爱,“来来来,到爹这里来。”
绿蟾款裙过去福身请安,他打量她一番,当她还是小姑娘一样搂在身边,“爹爹问你,不要害臊,要照实讲,你是真想嫁给那何盏为妻?”
余晖投在兰堂,淡淡馨香笼着绿蟾赧容低垂,细微地点了个头。陶知行就笑起来,“听说他去求了何大人要娶你?”
她复点点下颌,陶知行握起她的手在掌中摩挲,“那咱们等等看吧,他要果真有这个诚心,爹给你备厚厚的嫁妆,就把你许了他。”
绿蟾乍惊乍喜,“爹想通了?”
“什么想通不想通的,我做爹的,无非是想你好。你娘没得早,我总怕嫁你出去人家欺负你。若他能对你好,你也有这个心,爹不拦着,只要你好,爹就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