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芳拽着她的手腕笑,“你留心点哩,我们那个表小姐最会惩治人,今日她是你光明正大的奶奶了,还不想法子把你皮也剐一层……”瞥眼见席泠进来,忙拔座起来福身,朝箫娘招呼,“我先去了啊。”
箫娘起身送了几步,淡瞥席泠一眼,老远旋回灶上揭锅。便有蒸腾的热烟扑上去罩了她的脸,“我想你去仇家坐席,必定不肯安生吃饭的,烧了午饭,一会子就吃。”
清风摇树,席泠望着她走到石案前坐,抿着一丝笑,“仇九晋成亲,你还有心思跑来给我烧饭?我该说你是没心肺,还是情深义重?”
箫娘摁下大大的木锅盖,烟雾一散,忽然发现他这话处处都是陷阱,不管她认了哪头,都是认了她的心思在他身上多一些。
她抵死不吃这个亏,且行且近间,把眼骨碌碌一滚,“就是他成亲,我伤心嘛,在那园子里,瞧着处处都伤怀,又没个去处,只好往这里来。来都来了,烧顿饭怎么了,我也没吃呢。这两日,吃什么山珍也吃不下呀,夜里翻个身,枕头也哭湿一半……”
席泠歪着眼审视她,把额心刻意轻蹙,“眼睛是瞧着有些红肿。”
箫娘抬着手腕把下睑蹭一蹭,走到井前埋腰照影,“真的红肿了?”不应该呀,她来前,在妆台几番装扮,生怕有一点不好看。
转身望见席泠戏谑的笑,这才意识见上了他的当!她把自己打扮得似个绝色的礼物,特意供奉在他眼前,他一句夸赞不肯给,反倒捉弄她。
她恼恨极了,刻意将锅里他最爱吃的鱼又再蒸了半刻。
第39章 四回顾 (九)
鱼肉蒸得老, 失了滋味,席泠在仇家略吃了些酒肉,不觉饿, 随意吃罢了两口,便搁住了碗, 转背进屋。箫娘干坐在院内, 饭也吃得味同嚼蜡,索性收了碗碟摆茶吃。
席泠听见她窸窸窣窣忙一阵,窗户外一瞧,她正捧着盅仰头看杏树,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茶。他暗暗好笑, 提着笔喊:“你为什么不进屋,外头不晒?”
浓阴密匝, 漏下的光束也够晒人的,箫娘额上已有些粉汗, 却心虚的鼓着气,“不晒啊,树下凉快着呢。”
她不敢进去, 确切一点, 是她怕与他独处密室, 他会褪下所有彬彬斯文的伪装, 像上回一样,出其不意地侵犯她一下。可她又舍不得走,便游离在这一堵墙、一扇窗的距离之内。
席泠明明有所感, 还佯作不懂, “我发觉你这些日讲起斯文来了, 不爱进我的屋子。怎么, 我屋里有老虎要吃你?”
你可不就是那只老虎嚜,箫娘怨懑地想,抬着脸老远地冲他翻翻眼皮,“我在外头吹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