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的什么心思,彼此都心知肚明。碰巧仇九晋刚冒了一夜风雪,把他的心吹得愈发凉,半点也不想同她歪缠。他呷了口热乎乎的茶,吐出的话却十足十的冷,一缕寒烟飘在他嘴边,“回那屋里去睡,我乏了,要歇息。”
隔着薄薄的鲛绡帐,玉台娇滴滴低婉转眼波,“你一年到头也不往那屋里去一趟,那屋子早冷得冰窟窿似的了。我不回,我怕冷,就在这里睡。”
叵奈仇九晋拔座起来,像是要走,“那你在这里,我往软玉屋里歇去。”
一听这话,玉台刹那横了心,跪起身,柔软的锦背滑在她膝前,几似一并将她的锦衣玉食娇养出的自尊骄傲都丢落,把一个无辜又纯粹的女人暴露在他背后。
她不要脸地把自己奉献出来,恳求他看一眼,“我们是夫妻,你就这样厌嫌我?!我倘或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跟着太太去学、去改的。”
窗畔的月亮一天比一天瘦了,细细的一弯,轻描淡写,像仇九晋的眼睛。他转回背,用这种轻盈而残酷的目光扫过她曼妙的身段。隔着迷蒙的纱帐,她每一条柔软的曲线都显得稚嫩和怯生生,对男人来说,无疑是充满诱惑力的。
但他所有强大的慾念都被身不由己的、一天接一天的日子削得薄弱。七情六欲薄得只剩了一缕想念,系在了席家的墙头,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面对任何波澜壮阔的变故。
因此他微仰着头,露尽个乏累的笑容,“你好不好不与我相干,我怎么样也与你无关。我们最好就像先前,不相扰地过一辈子。”
他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已不似从前,还带着对她欺负过箫娘的耿耿于怀。玉台听得出来,他已经就那些事不再怨恨她了,也因如此,这种冷淡就显得比从前有分量得多。
他是完完全全对她不爱不恨不怨,连一丁点情感都舍不得给。玉台记起鸨母说起过,“男人嘛,总逃不过色字当头。凭他什么正人君子,解衣脱冠后,都一样。”
那样一种轻蔑态度,当下就成了她的救命绳索,使她放弃尊严,把一身血肉当做唯一本钱,拿来奉献。
她婀娜地躺倒,欹在枕上,竭尽全力地让身线显得更加玲珑妩媚,然后撩开一片帐,让他看得再真切一些,“再不相干,也是夫妻,一个屋檐下过日子,抬头不见低头见,难道你要与装陌路人么?”
被褥上大朵大朵黯淡的玉芙蓉勾勾缠缠地开在她身畔,将她装点成个花团锦簇的至宝。可在仇九晋淡如死灰的眼里,没什么可贵,世间一切在他心里,已烧成了废墟。
他哼笑一下,“我们不就是陌路人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什么都齐全,就是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