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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祸水 再枯荣 1003 字 6个月前

    花好月圆夜,他总不是来寻席泠说公事的。于是席泠笑一笑,把灯笼递给箫娘,“你们说话,我先进院。”

    直到他进去轻阖了院门,又一阵,仇九晋还没开口。箫娘举高了圆圆的白绢灯笼,在墙根底下照他的脸。他的脸也是白的,像院墙上那种蒙了灰的白,寥落而陈旧。

    那微微黄的一点光将仇九晋照得有些不自在,他把脸偏着让了让,讪笑无声。来前像装着满腹的话要与她说,真见着了,又乱糟糟的,不知从何说起。

    过去太遥远,积攒的思念太缭乱,无论拣哪一头说起,都有些没头绪,胸闷气短。

    还是箫娘眨眨水汪汪的眼,先开的口,“阿九,大晚上你是来寻我?有哪样事情?”

    她起了头,仇九晋就顺理成章地接了下去,“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见你年后也不曾往家去拜礼,就来瞧瞧你是不是有什么烦难事绊住了脚。”

    箫娘也不好讲是他家恐要出事,席泠不许她去。便随口扯了个慌,“隔壁何家的奶奶病了,我时常去瞧她,有些不得闲。软玉前几日倒是来瞧过我了,我们说了半日话。她回去,没同你说起?”

    “说起过。”他的声音有些轻飘,好像随着潺潺的溪飘摇远去了。

    但一个陡然间,又兜转回来,“可我仍有些不放心,就想亲自来瞧瞧你。”

    打从箫娘离了听松园,同一个南京城,甚至好几回往仇家去,或近或远的距离,他们都没再见过。不知是刻意还是偶然,想见的人,千万里也能遇见,不相干的人,总难重逢。

    但今夜箫娘不能回避,他是刻意来见她的。他平静地站在面前,夜色里藏的眼睛,箫娘总觉不那么平静。

    她忽然有些亏心,好像他们共渡湍流,还没涉岸,她先残忍地丢下他跑了。她不知道该说自己过得好或不好,怕好了,他会心酸;怕不好,他又忧心。总之,转来转去,好不好,都是她亏欠了他。

    她把背靠在院墙,明月下,墙头坠落零星杏花。冬去春来,他还在等她的回答。

    她避不过去,就笑了笑,如实相告,“我倒好,虽然还在这破院子里住着,不过不像你那回来。如今门窗都新换了,不透风,吃穿也一概都是好的。”说到此节,她的声音渐渐恬静下来,“这日子算不得大富大贵,可总比从前与人为奴要好得多。”

    言讫,她惊觉这话有些不好听,恐他误会这是在指责他与过去的那些事,便偷窥他的脸色。

    看也看不见,月色太淡,烛火太弱,夜太晦暗。只听见他的声音,透着轻飘飘的笑,由衷的,“追根究底,你不是奴婢,你一向是个不受拘束的人。”

    黄的烛光染在她的裙角,再往上,仇九晋也看不清她。可他很想再看一看她,便朝前迈近一步,也仍是看不清。他对这黑夜,有着对命运相同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