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嬷嬷是从宫里派去给虞翎的,知道宫里是什么做派,也明白了,道:“姑娘要是饿了,就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把那碗热姜汤也喝了,宫里的东西求精致,分量小,难吃饱,晚上又是侯府一起聚聚,要自己开灶头先吃了也不好。”
虞翎手轻放在纤细腿上,微摇头道:“我今日便不去了,若有人来请,说我犯了头疼病。”
谢沉珣那性子,不知什么时候又会避着她,想必他今天晚上也不会想在弟弟妹妹面前见到她。
……
侯府只剩下三兄妹,谢沉珣官场手段玩得厉害,不贪功,人脉多,大多数时候对自己要求甚为严厉,但对底下两个弟弟妹妹,也说不上差。
正如虞翎所想,他是不苟言笑的性子,很多事问他不一定得到答案。
即使她今天在马车上说他和她姐姐要是有孩子就好了,他也只是沉默片刻,开口和她说的,是哄她开心的只言片语。
谢沉珣说她姐姐这辈子所望,是她平安无病,喜乐一生。
虞翎知道,她姐姐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里,只写了三件事,告诉她自己命不久矣,为她祈愿日后平安喜乐,以及让她听谢沉珣的话。
冷月轻悬高空,清冷月光透进屋子,照在插梅花的细口五彩花觚上,烛台只留一盏起夜灯,今天是元宵夜,没安排守夜的丫鬟,陆嬷嬷候在外侧休息,等虞翎有事叫人。
青帐垂在床榻周围,隐隐约约透出床上抱膝而坐的纤细身影,虞翎光滑额头轻靠在膝盖,双手环着腿,在幽深寒夜里慢慢梳理着事。
照理而言她姐姐有了身孕,还不是谢沉珣的,即便心态再平和的男子,也总该有几分迁怨,成为侯府不能提的禁忌是为正常。
但他为什么会如此宽待于她?甚至在她问起她姐姐,他都是在哄着她?难道她姐姐的那个孩子,真跟谢府中人有什么关系?
屋里的铜炉炭火烧得热,用的是昂贵银骨炭,能烧一夜,温暖如春回大地,旁人不常用认不出,但虞翎在山上不曾被亏待,对这些东西再了解不过。
她只是侯府的客人,享的却是主子待遇,甚至有时候因为谢沉珣的偏爱,她能得到东西比府里二公子和四姑娘更多。
虞翎慢慢思索着,知道与她姐姐和那个腹中孩子的爹脱不了干系。
侯府其他宗族子弟离得远,远在保定,府中男丁亦不多,除谢沉珣外就还有一个谢二,但她姐姐走的那一年他才十二岁,再往前推也才不过十岁出头,做不了什么。
倘若再想找出一个有地位的主子,最多也就还有一个先平阳侯。
但以她姐姐的出身能和侯府嫡长子定下亲事多年未被退亲,都是因为先平阳侯认当年虞父救命之恩,认她姐姐这个儿媳妇,如果没有他在,虞翎姐姐或许还不一定能成为侯府儿媳,他亦没必要做些什么。
凄清寒风刺骨冷,虞翎身子偏凉,在这种天常冻手冻脚,往常她姐姐要是在,都会来陪她睡,如今被子里只放两个汤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