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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黑暗中, 温若听着周遭的声响, 知道他们将父皇的遗骨抬离了此处。渐渐的,周围的人似乎也散了去,只有雨声轻轻刮过她的耳畔。覆在她眼上的温热掌心缓缓落下, 她的鸦睫微颤半息, 眼眸随之被光轻刺了下。

    温若呆怔地望着梨树下的大洞,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失神地凝着那些黄土——

    所以这两年, 父皇便是在此处么?

    为人女,竟认不出假扮父亲之人, 她还配做人吗?

    谢屹辞缓声走近她, 看着失了生气的人,胸腔内的窒闷尤甚。他倒希望她大哭一场或闹一闹发泄一番,也好过像现在这般仿若失了魂。

    “若若,”谢屹辞声音低哑, 他轻轻牵住温若的手,似是安慰又似哀求般开口,“哭出来。”

    可温若仍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过了一会儿才听清他的话似的微微转眸,朝他摇头。

    哭?

    她哭不出来,更没有资格哭。

    谢屹辞脸色苍白,他能理解温若,便是他自己,在一时半刻间也无法接受这一切。他的手渐次收紧,然后面朝温若单膝跪了下去,他垂下眸,纤长的眼睫遮住他眼底的哀色:“是我的错。”

    当日的一时不查,造成如今的局面。他护佑万民,却眼睁睁地看着先皇在眼前被人杀害。他愧对先帝,亦愧对亡故的父亲。

    雨势渐大,谢屹辞眼前有些模糊。他在恍惚之中想起小时候,那时父亲时常带他入宫,而陛下总是和蔼可亲地抱着他玩耍,他与父亲之间,虽是君臣,但更像是好友。所以两年前叔父同他说陛下害死父亲时,他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的。

    可叔父的局布的太早,当时的他难以破局......

    事到如今,什么都晚了。

    温若感受着手腕上的力道,她颓然垂眸,渐渐蹲下身子。心口被揪得越来越近,让她难以呼吸,她望着谢屹辞苍白病倦的脸色,眼眸酸得发疼。她自然知晓这事怪不到谢屹辞身上,可她太痛了,她自私地想拖着他一起痛......

    冰冷的指尖慢慢抬起,待触到谢屹辞的脸颊,一时间竟分不出谁的温度更寒。

    “不怪你......”

    她无声地摆了个口型,也不知谢屹辞有没有看清,便眼前一黑地栽入他的怀里失了知觉。

    一场憾事,伤得何止是两个人。

    祁芳失魂落魄地回到谢府,她等在府门外,眼看着将军抱着了无生息的公主匆匆入府。她心急如焚,却怎么也迈不出步子跟过去。

    ——她不敢。

    无论她多不想承认,都无法抹去造成这一切的人是她亲生父亲这个事实。她还有何面目去面对公主,面对那些被她父亲伤害的人。她忽然变得厌恶自己,厌恶身上流着与那恶人相同的血的自己。